时间在指缝中溜走，一个周来，林若晗认真吃饭，认真睡觉，只偶尔到婴儿房外看看自己的孩子。
那些紧张自己的人，也渐渐松懈下来，是到了去看看的时候了。
穿好衣服，特意戴了厚厚的帽子，听说月子里的女人不能外出，可现在的自己，怎还顾得了那么多？
午后，很安静，这一段时间，肖力不会来，夏恒最近都未曾见到，茉莉中午也不会到，这个时段是最好的时段。
她并不信，那两个人没在这个医院。
错过相熟的人群，拐进外科2号楼。
心外科，咬了咬唇，快步奔进电梯，要想看那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吧，毕竟他的身份……
眼珠子一转，将帽子塞进袋子，整了整身上的套装，大步走向护士站。
“请问，莫总裁的病房是？”
稳住，不能乱。
小护士抬头，打量了林若晗几眼，皱起眉：“莫先生的房间号不是可以随便……”
“我是他朋友，特定从C市赶来，您看能不能……？”
“这个……”
“当然，如果护士麻烦，那我可以一间间找的。”不敢直视对面的小护士，好在小护士没想象中精明，似乎快要败下阵一般。
许久，小护士道：“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不可以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说完，做了次深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增加自己的勇气。
“嗯，谢谢，我不会的，当然，我只是看看他，放心，我不会惹事的，我可以先让你看看我究竟拿了些什么？”
弯唇一笑，看来，小计谋并不太难。
刚准备转身，拐角处的身影却让林若晗继续转向护士台，在小护士疑惑的目光中，冲她展露一抹甜甜笑意：“我等等过去，那个，护士小姐，您刚到这不久吧。”
小护士一阵迷糊，却也认真回答问题。
再转身时，身侧已没了那抹身影，只是他口中的那些话，是不是针对的对象不是他们？
心忽然很冷，鼓起的勇气也在那些话语里消散。
“合适的心脏供体，脑死亡？他的家属……”零碎的词语，需要自己去拼凑，可此刻只觉得寒冷无比。
小护士关切地道：“你怎么了？”
“没事，谢谢。”怔怔道谢，离开原地，难道他已经严重到不得不换心的地步了么？那是谁已经脑死亡呢？
她的小烨在哪里呢……
没有去寻找莫寒的病房，一个人仿佛丢了灵魂，慢慢踱回产科，走进门，躺下，闭眼，只想快快睡去，那样，她可以告诉自己，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那两个人还好好地，会吵会闹……
如果不是自己，是否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呢？可是如今，说什么也已经不值得了吧。
门口传来声响，却依旧不愿睁开眼，就让她这样躺下去就好，躺着不去在意，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你出去了。”站在床边的夏恒笃定地道，“不舒服？”
林若晗坐起身子，睁开眼直视夏恒：“你知道我出去过？”
“去哪了，你的身子很弱。”
绷紧唇，许久声音从苍白的唇中吐出，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告诉我他们的消息，我要听真话，不要谎言！”
“我已经告诉过你。”
“难道你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夏恒眼中一抹痛色流过，很快，稳住情绪：“你知道，我不告诉你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的心脏需要移植？”林若晗冷声道，不知道冷了的是周围的气氛还是自己的心。只觉手脚冰凉。
“是。”夏恒道，避开眼前女子那双眼：“很早前已经开始寻找，现在的情况不乐观，如果手术成功，他和可以活很久，如果不成功，我不知道……”
“那找到了么……”以为自己可以冷静问出的话语，这一刻却止不住颤抖……
夏恒忍不住闭起眼，只微微点头。
“你们刚才说得脑死亡的人……”不知为何提起这几个字，有一种尖锐地疼痛直达心底，很难受，是什么，让自己如此难受？
“是，只是需要找到他的家属。”夏恒移开眼看向窗外，拳头在身侧捏紧。
“很残忍！”林若晗颤着唇，“他的家人会同意？”
夏恒一愣，慢慢将目光移向林若晗，只见女子纯净的眼里溢出泪水。
“如果是你，你会同意吗？”
“会，能让另一个人活下去，为什么不呢，至少他身体的一部分以另一种姿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眼神空茫，林若晗怔怔盯着前方，仿佛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他问了，她便答了。脑袋很空，有什么在脑子里将要跃出水面，却倔强地不愿去想……
“是啊，另一种形式。”夏恒感叹，那更在心尖的结也慢慢消散，只是有些话太过残忍，他终究无力说出口。
“小烨呢？”林若晗将眼移向夏恒，眼底深处有期盼。
“他……”
“为何不一次告诉我，难道要我再痛一次。”林若晗凉凉道，有些幽怨，有些难受，心很难受，仿佛一堵墙隔开了呼吸，那么不顺畅。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看看他。”说完夏恒走出病房，这一刻觉得自己很残忍。那两个人于她而言都很重要，在这样的时刻，说这些话，只觉得自己仿佛拿了刀子狠狠刺向他，一刀一刀，毫不留情……
林若晗颤抖地下床，特意梳起头发，床上衣服，害怕自己的脸色太过苍白，又返回涂了点脂粉，才打开房门。
“走吧。”
看见身后女子慎重的样子，夏恒别过头，没有勇气再看。
随着电梯不断上升，林若晗的手微微颤抖，只用力交织在一起，努力扬起笑容，小烨一定不愿看见自己一副丑样的，一定要微笑着出现在他的面前……
“到了，这边。”短暂的声音打断林若晗的思绪，深吸一口气，跟在夏恒后面向病房走去，这一刻，却生出一种想要逃的想法，很想很想逃开……
感觉到身后女子迟疑的步子，夏恒停住脚，没有回头。
林若晗自嘲一笑，就算现在走向的是重症监护室，是不是也不能说明什么，她的小烨那么顽强，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怎么了？”很轻很轻，林若晗怕一大声，那些聚起的勇气会消散。
“没事，走吧。”明明很想回头告诉她，不去了，等几天再来，可还是残忍地一步步走向那里，他无法想象身后的女子看见后会是什么表情。
“在里面？”终于，听了下来，林若晗问出声，小心翼翼。
“嗯，换了衣服再进去。”
这一刻的林若晗很乖巧，跟在夏恒的身后，不言不语，只微微握起的手透露出她的紧张。
终于还是不忍，夏恒抓住她的手，“别紧张。”
林若晗弯唇一笑，没挣脱夏恒的手，终于，那扇门缓缓打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