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些很欠扁的人,他们习惯于将别人善意的帮助曲解为多管闲事。或许,这也是一种异化的自卑心理。
教室里,老师坐在讲台上备着教案,大家热火朝天的读着语文课本,我随意瞟了一眼顾沉,他居然明目张胆的趴着睡觉!
本着为他着想的心理,我推了推他的胳膊肘,他睁开眼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说,“现在是自习时间,你还是别睡了,班主任看到会骂的。”他倒是很淡定,说了句“管她的”之后,又闭上了眼睛。真霸气,既然这样,就当我没说吧,要是挨批了可别怨我!
不过当班主任抬起头,然后站起身走下讲台的时候,我又犹豫了。
我们的老班姓李,教我们语文,她已经四十几岁了,可能女人到了这个年纪脾气就不太好,所以大家都叫她“更年期大妈”,我嫌这名字太长,就亲切地称她“大妈”。大妈性格古板,班规极其严格,不许迟到、早退、缺课,上课不许吃东西、讲话、睡觉,下课不许大声喧哗,更不容许追赶打闹,不能给班级扣分,学校传达下来的指令要完全服从,不能有任何异议,女生穿着要大方得体,男女生不许染发、烫发,不能打耳洞,禁止早恋……总之一句话,她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是“书呆子”,只能对学习感兴趣。要是有人破了她的规矩,轻则打扫卫生、罚站以及各种羞辱,重则写保证书、请家长,反正她不会放过你就对了。
阿美曾经说我就是老班心中书呆子的典型,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我。记得当时她说这话时我正在吃饭,嘴里的东西全都喷了出来,仰天长笑道:“我只能说大妈的眼神有问题,你说能和你天天在一起的人会是她心目中的好学生吗?”而阿美则摸了摸被我不小心污染到的脸,朝我一顿狂吼。其实,我这人除了成绩还看得过去,哪哪都不符合她的标准,可能是我伪装的太好了吧,只有阿美和我家人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妈在四周巡视着,然后看到了趴在桌上的顾沉,考虑到她的性格,我连忙捅了捅顾沉,谁知他居然抬起头,不耐烦地朝我来了句,“又干嘛?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沉默了。
“顾沉,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大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旁边,顾沉撇撇嘴,跟着她走了出去。
谁让你不听话的,被抓到了吧,真是不听老人言!不过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暗暗替他祈祷着。
顾沉回来的时候像个没事人似的,真怀疑老班叫他过去是拉家常的。我不禁问他,“班主任没罚你吗?”
他却反问道,“她为什么要罚我?”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因为你睡觉啊!”
他拿起笔在手上转着,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睡个觉就罚,她有病啊!”
“她定的班规一向如此啊!”真是新来的孩子,什么行情都不懂。
“管她什么班规,反正对我没用。”
哟,挺有性格的嘛!我朝他吐吐舌头,继续问道,“那大妈找你干嘛?”
“和你有关系吗?”他说的很平静,我却听得火冒三丈,当即就吼了句,“不说拉倒!”真是狗咬吕洞宾!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拽个屁!
我翻开练习册,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是我越想越气,忍不住又转过头对他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相处啊?好心好意关心你,一点都不领情!”
不知道是因为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顾沉愣了一下,眼睛里露出一种我难以理解的神情。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他又说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不需要。”说完他就走出了教室。搞得我云里雾里,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
还有,他说他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什么意思?我转动着眼珠,想用我发达的小脑袋想清楚这个深奥的问题,却只听到了上课的铃声。
(2)
每天的课都排得满满的,除了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几乎一天到晚都是待在教室里。短暂的快乐还没享受好,历史课又来了。老陈戴着一副老花镜,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在大家身上转动着,说是要检查上节课的复习情况。
“顾沉,回答一下三大改造的起止时间。”
顾沉双手撑着桌子,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两眼盯着老师不说话。老陈可能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次问题,不过顾沉还是没有反应。他怎么可能知道?那本历史书估计他压根还没打开过。我在旁边小声提醒“1953年至1956年”,顾沉看着我,冷冷地说道,“不用你多管闲事。”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足够让前排的几位同学听到。他们纷纷转过头看看顾沉,然后一脸同情地朝我眨眨眼。我吐了吐舌头,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听到顾沉很干脆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老师面带愠色,“不知道还这么理直气壮,上节课干嘛去了?先给我站着,于小曼,你来说。”
我连忙站起身说出了答案,老陈点点头示意我坐下,我瞟了顾沉一眼,他的头抬得老高,一脸的不屑,活脱脱一副欠抽的样子。好心好意帮他,不领情就算了,有必要那么拽吗?
老陈又抽查了几个同学,然后才对顾沉说,“你先坐下吧,以后认真点,旁边还做着一个学习的榜样呢!”顾沉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得,就当我自己犯贱吧,没事干嘛老把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呢?我开始同情自己为什么身边坐了这么一个奇葩,还不如一个人单座,至少,没那么尴尬。
下课后,我拦住了准备出去的顾沉,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可以不坐这,整天搞得我和你有仇似的,有意思吗?”
他的回答简单明了,“没意思。”
“你……”我真是无语了,“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想多了,我对所有人都这样。而且我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不可理喻!”
顾沉挑了挑眉,说道“随你怎么想。说完了吗?我要上厕所去了。”
我看着他走出教室,心里暗骂道:真是个心灵扭曲的家伙,小时候受过什么打击吧!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忍不住向阿美吐苦水,阿美却幸灾乐祸地笑道,“没事儿,你就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包容包容他嘛!”
我没好气地朝她翻着白眼,“长得帅有个屁用,脾气臭的要死,我可受不了!”
“你就知足吧,你不知道班上有多少女生对你那个座位垂涎三尺呢?”
“谁爱坐谁坐!”我想了想,又说道,“不对,凭什么我换,要换也是让顾沉换,谁喜欢和他坐尽管去好了!我还乐得清静。”
阿美叹了口气,“哎,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啊!”
切,还女人?充其量也就是个还没发育成熟的女生!自我感觉也不是惹人厌的那一类吧,怎么就是没法和他相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