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的灰姑娘总能在经历磨难后收获想要的幸福,可惜在现实世界里,没有童话,只有血淋淋的挣扎。
虽然之前一直告诉自己只是很平常的一顿饭,放轻松就好。可是当我踏进他家的大门,心还是忍不住猛烈颤抖着。比起我们家的砖瓦平房,眼前的豪华别墅让我的自卑感无处藏身,小心翼翼跟他走进和我们家整个面积差不多大小的客厅,我拿着手中的花愣在原地,不知道双脚该往哪里挪。
顾沉笑着牵起我的手,“先过来坐一下,我妈这会儿可能在厨房,我先去看看。”无所适从地坐在沙发上,两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地面铺上了一层灰白相间的地毯,华丽的欧式复古吊灯,用饰面板装饰的沙发背景墙上很整齐地挂着几幅风景画,零星的格架上摆放着兴许是古董的瓷器……这样的环境,真的不适合我。
不一会儿,顾沉和他妈妈出来了,我连忙站起身,略显笨拙地把花递到他妈妈的面前,说,“第一次来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希望阿姨不要见怪。”她妈妈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我,然后笑着说,“真不好意思,我手上沾了油,不方便接,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落,顾沉连忙接过我手中的花,“我去把它放好。”他妈妈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沉把花放在了格架上,然后对我说,“你先坐会儿,唐怡还在厨房里,这孩子非说要帮忙,她没什么经验,我得去看看。”
唐怡?唐怡也来了?为什么顾沉没有告诉我?我很惊讶地看向了顾沉,他对我耸耸肩,说,“我也刚刚知道。”
“唐怡好一阵子没上我们家吃饭了,今天我特意叫她过来的,唐怡也不是外人,小曼,你不会介意吧?”他妈妈都这么说了,难不成我还说介意啊?再说了,这是她家,我有什么资格提意见?我挤出一丝笑容,说,“不会,阿姨喜欢就好。”
“恩,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小沉,你就在这陪她,我去厨房看看。”
他妈妈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走了,我脑子里只剩下她那句“你一直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一直,一直?什么意思?她记起来了,还是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我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这顿饭还能不能顺利吃下去。
“顾沉,饭好了哦!”唐怡很轻快地走了出来,对着顾沉很甜地笑着。然后把目光移向我,“小曼,走吧,让你尝尝我和阿姨的手艺。”唐怡拉着我的手就往餐厅走,这么热情的举动,我还真有点受不了。顾沉在后面笑着,“这么着急展示你的成果啊,不好吃可是有惩罚的。”
饭桌上,唐怡很主动地帮着盛饭、夹菜,顾沉妈妈看着她满脸都是笑意,“这孩子,简直就是上你家做客一样。”唐怡对她近乎撒娇似的说,“阿姨,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呀!”
“对对对。”他妈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不住地点头,“就是一家人。”
看着她们俩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埋着头,筷子在碗里来回拨动着。
“尝尝我妈的拿手菜,宫保鸡丁。”碗里突然多了一道菜,我抬起头,看到了顾沉泛着柔光的双眼,我对他笑了笑,“谢谢。”夹起来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吃,我半讨好半真心地对他妈说,“阿姨的手艺真好。”他妈妈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看不出一丝情绪。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唐怡,这鱼是你做的?我看看能不能吃下去。”也许是顾沉看出了我的不自然,他故作幽默地调节着周围的气氛。唐怡听他这么说,马上反驳着,“别瞧不起人,阿姨都说好吃呢!”
“是啊,别看唐怡平时不干这些,其实她很有天赋,将来做了我的儿媳妇啊,我就可以享享清福了。”还没收回来的筷子在盘子上方定格,我的大脑像被抽空了一样,他妈妈刚刚说唐怡?儿媳妇?
唐怡在一旁娇羞地说,“阿姨,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多不好。”
“唐怡,你瞎说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和小曼的关系吗?”顾沉捏紧我的手,说,“妈。小曼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才是你未来的儿媳妇。之前没告诉你是我的错,不过现在说清楚了,希望您不要再在小曼面前说这些话,她会误会的。”
“哦?是吗?”他妈妈看上去没有任何惊异的表情,看来她果然早就记起了我,我早应该想到的,而且有唐怡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和顾沉的关系?那这顿饭和唐怡也是她故意安排的吧?目的就是想告诉我和顾沉在一起没可能是吧?顾阿姨,您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妈妈接着说,“不过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哪天你就厌倦了,对吧,小沉?”
“妈,你怎么说这种话?我对小曼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的。”
“小沉,有些事情玩玩就好了,不要那么认真。而且,我只把唐怡当成我未来的儿媳妇。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她的表情很严肃,语气又是那么坚定,顾沉很大声地说了一句,“妈!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幸福。”
“顾沉,你怎么对阿姨这么大声说话?”唐怡在一旁说,“快给阿姨道歉,小曼,你别介意,阿姨说着玩的。”
“我可是很认真的,小沉,你看看唐怡,长得漂亮,懂礼貌识大体,一看就知道是体面人家的孩子,不像有些人,简直就不配拿来和她相提并论。”她居然扭过头问我,“你觉得阿姨说得对吗,小曼?”
“妈!”
唐怡附和着,“阿姨,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听着她们一唱一和,我觉得整个身子都要瘫下去了,于小曼,你可真傻,傻到就像这盘子里的鱼,只有被别人拨弄来拨弄去的份。可就算我再不堪,也不用受这样的羞辱吧!我腾地一声站起来,挣扎着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也不等她们的反应,我抓起客厅里的包就往外冲。
顾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没有停,反而跑得更快,心被刀绞般地疼,泪水肆无忌惮地在脸上蔓延。为什么这么对我?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错吗?躲到拐角处,我抱紧自己,彻骨的寒意袭遍全身。
顾沉叫着我的名字,“小曼,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出来好不好?”
不要,我不想见你,我不想见任何人,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曼,我知道我妈刚才有点过分。可是你要相信我,我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娶任何人的,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顾沉大声说着,“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看到你难过我的心比你更痛,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带你过来,那你也不会受委屈。”
我蹲在地上,捂着耳朵,不要听不要听,求求你快走啊!
“小曼,你出来呀,无论发生什么,你身边都有我。难道你要因为我妈的几句话就放弃我们的感情吗?你忘了自己说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你忘了你说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吗?你答应过我的,小曼,小曼……”
记得,都记得,那些说过的话怎么可能忘掉?可是那么美好的誓言真的会成为现实吗?我捂着嘴呜咽着,努力不让自己被他发现,好一会儿,顾沉的声音消失了,以为他已经走了,我站起身走出来,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我下意识地要躲,可是已经迟了。
顾沉马上追了上来,紧紧把我抱住,“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伤心,让你受了委屈,我该死、该死!”
我躲在他的怀里,狠狠抽泣着,顾沉抱着我的头,一直重复着那句,“对不起,对不起……”
顾沉,我真的很怕,虽然你的怀抱这么温暖,可我的心还是好冷好冷。你说我们还会有未来吗?
“好累。”我有气无力地说着,“如果你觉得为难就放手吧!”
“你说什么?”顾沉猛地放开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会和我妈说清楚的,你要相信我。”
“你妈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你能说服她吗?”
“能。”他用力地点着头,“我是她的儿子,她总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得不到幸福吧?”
我苦笑着,“可在她的眼里,和唐怡在一起才是你的幸福。”
“她是她,我是我,小曼,难道你想把我推给别人吗?”看着顾沉紧锁的眉,我使劲摇了摇头,哭着说,“不想,可是,你妈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顾沉伸出手轻轻拂去我的泪,“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让我妈接受你的。不哭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取车送你回学校。”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顾沉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对我说,“等我,我很快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