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柳絮心中嫉恨青衣,可是当着面,依旧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只当做什么都没有。
让她没想到的是,事情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青衣与皇上居然还能好好的,她们之间究竟是有多恩爱?
柳絮站起了身子,走到断了弦的琴边,一只手拾起了那根琴弦。
琴弦上的血迹还隐隐可见,她将琴弦紧紧的我在手中,方才开口道“前些日子,父亲送来了书信。”
“父亲说他在湘城为我寻了一门亲事,对方不过是家中的一位庶子,表姐,我不管怎么说,也是父亲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柳絮闭上眼,两行泪流落下来,青衣对她素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见她这般模样,难免还是生了恻隐之心,不管怎么样,她们还是至亲的亲人。
“也是,大婚之日被人退婚,想来天下间也只有我一人了,出了这般丑事,又如何还能有好的亲事,不过是随意找个人打发了罢了。”
她谈了一口气,盯着一个地方,目光空洞。
青衣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她也说了,她是舅舅唯一的女儿,舅舅也是打心底里疼爱她的,又怎么会害她呢。
“或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对于你的亲事,舅舅应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来那男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否则又怎么会被舅舅看中。
她倏然抬头看向青衣,见状,青衣目光一怔,只觉得眼前的柳絮十分的陌生。
“就算那人再好,又怎么能比得上王爷呢。”先不说沈云卿,就说是沈暮云,身份尊贵,虽说并非正宫所出,可毕竟也是天潢贵胄。
而其他人,再怎么好,又如何比得上,更别说只是一个庶子了。
见状,青衣只当柳絮的心里还有沈暮云,随即问道“你心里了还惦记着襄王?”
柳絮别开了脸,冷笑了一声,她惦记的,从始至终都不是襄王,而是当今皇上。
“事到如今,惦不惦记还有什么意义,他让我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有家回不得,难不成我还要去求他吗?”
青衣不说话,事情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大部分还是因为柳絮自己。
明知沈暮云心中没有她,还硬要嫁入襄王府,但凡沈暮云对她有半分的心思,想来也不会在大婚之日做出这样的事。
若是换作其他人,青衣或许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可偏偏这个人是柳絮,是母亲的亲侄女。
“若是你不想回去嫁人,那便不回去吧,只是难不成你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吗?”
她不满意父亲定的亲事,可以躲在将军府,可是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躲着吧。
“絮儿自己的事,自然是心中有了思量,表姐放心,絮儿不会赖在将军府不走的。”说罢,便从青衣身边走过出了院子。
青衣没有理会她,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翎儿见状,上前走了两步,站在青衣身旁。
“娘娘……”
青衣摇了摇头开口道“不必管她,由她去吧。”
左右不管柳絮做什么事,她都会派人看着,不会出什么事,正好这段日子她也闲来无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若是柳絮看上了谁,赐婚便是了,这是她帮柳絮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事。
许久过后,青衣才从院子出去,回柳氏身边。
每日这个时辰,柳氏都会午睡,可是今日睡不着,只因为青衣回来了。
当青衣回去看她的时候,柳氏正坐在院子里,身旁的绮月在为她扇扇子,柳氏则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青衣轻声走了过去,绮月正要行礼,青衣对着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便从她的手中接过扇子,为柳氏扇风。
或许是感觉到了风度不一样,柳氏睁开了眼睛,身旁的人已经从绮月变成了青衣。
正要起身,青衣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坐着,手中拿着扇子继续扇风。
“娘若是觉得困了,便进屋睡吧,这天色,莫要中暑了。”
柳氏摇了摇头,笑道“哪里睡得着,你难得回来一次,娘这心里啊,高兴。”
想着从前那个躲在怀里撒娇的小女儿,如今已经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一切就像做梦似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闻言,青衣低下了眉眼,母亲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可是嫁了人却极少看看母亲,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看多少次,回多少次将军府。
不过相比其他人,青衣已经幸福很多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的人出嫁,便一辈子见不到自己的父母。
柳氏的想法跟青衣的一样,在青衣沉默的时候,开口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在娘的心里,你就是娘的女儿,一辈子都是。”
不是什么泼出去的水,只要女儿不快活,大不了就回将军府,那个皇后不做也罢。
平日里柳氏也是一个知书达礼,明白是非的人,可是牵扯到她的宝贝女儿,才不管什么规矩呢。
“对了,絮儿怎么样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原本还满心忧伤的青衣,在听到柳氏提到柳絮,抬起头来,严重的泪光逐渐消失。
青衣摇了摇头,开口道“絮儿前些日子收到了舅舅的书信,听她说,舅舅在湘城为她寻了一门亲事,只不过男子只是家中的一个庶子,絮儿觉得有些委屈了。”
柳氏双眼微眯,以絮儿的身份配一个庶子,的确是委屈了,可是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嫁到有头有脸的人家做正妻,难免会受人轻视。
倒不如嫁一个庶子,以柳家的身份地位,想来也不会有多难过。
况且她相信兄长的眼光,段然不会随意找一个人将絮儿嫁出去,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为了她,兄长也是操碎了心,天下父母心,兄长又怎么会害了她,有时候身份低微不一定是坏事。”
相反,身份尊贵也不一定是好事。
这话让青衣想到了自己,都说高处不胜寒。
站的地方越高,所遭遇的事也就越多,若沈云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们之间还会有这么多的事吗?
“娘说得对,只是絮儿也有自己的想法,就由着她去吧,左右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能做出什么呢。
青衣这样想,殊不知,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这个弱女子。
夜里,青衣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响声,便猜想是父亲回来了。
刚起身,上官廷便带着上官钰走了进来,两人刚从军营里回来,身上还披着战甲。
看见青衣的时候,上官廷愣了愣,显然是不知道青衣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倒是上官钰反应快,三两步就走到了青衣身前,还跟从前一样,欣喜若狂。
“长姐,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
上官钰的手还没有碰到青衣,身后便传来了上官廷的声音,吓得上官钰颤抖了一下,青衣也看向上官廷。
“爹。”
二人异口同声,青衣低下头,上官钰则是一脸不解。
只见上官廷缓缓开口“见到皇后娘娘怎么能这般失礼。”
闻言,青衣皱起了眉头,上官钰则是有些不情愿的跟着父亲一同行礼。
青衣连忙拉住了上官廷,说道“爹怎么可以对女儿行礼。”
说罢,青衣只觉得鼻子一酸。
不等上官廷说话,青衣拉着上官钰的手便离开,只剩下上官廷一人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离开的姐弟二人。
直到走了很远,青衣才松开上官钰的手。
上官钰何等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长姐哭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凑前,原本想找帕子给她擦泪,可是看了看自己,才想起来,他这个样子,哪里会有帕子。
“长姐,你哭了?”上官钰开口,虽是问她,可是语气极为肯定。
青衣赶紧擦了擦眼泪,看向上官钰,白了他一眼。
“从前我做了端王妃,爹对我的态度不是这样的,难道就因为我当了皇后,爹也要跟我疏远了吗?”
闻言,上官钰叹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
于是宽慰道“长姐多虑了,爹这样规矩,还不是为了你,怕让人议论你恃宠而骄。”
自己当了皇后,连带着家人也不懂规矩。
朝中不少人开始忌惮父亲,担心外戚专权,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这些,只怕是长姐还不知道吧。
不过不知道也好,若是知道了,又该跟着操心。
本就听说这段日子长姐与皇上之间关系僵硬,怎么能因为这事更加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