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浠告别了寒三之后,回到自己家中。刚进门就被告知,府中来了客人,爹爹让自己赶紧来正厅见客。
他到了正厅门前,收起了愁绪,转而换了一张和善含笑的脸,“父亲,听说来了贵客。”
进了门,看到一位老人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上座,便知道这就是下人口中的贵客。然后见右侧边还有两位姑娘坐着,本想看一眼,不料正巧其中的一位抬起了脸,这一看两人皆是愣住。
任绝听到声音,抬起低垂的头,正巧看见凌浠踏进屋来,向自己这边看,他脸上本来带了温和的笑容,可见到自己后却有些惊慌。
这时凌老爷开口,“浠儿,过来见过月老前辈和两位姑娘。”
凌浠听后,上前两手抱拳一作揖,端的是英俊潇洒,温和儒雅。“月老前辈,二位姑娘好。”
就在他弯身下去后脸色又是一变,他从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家中见到任绝,那个他曾爱过的,却又夺了他妹妹性命的女人。
那年凌浠和自己的母亲、妹妹在回家的道上遇到土匪,他在和贼人打斗的时候身受重伤,得一女子相救,那救了他的人便是任绝。她在为他调理伤病的时候显露了女子的温柔贤惠。
凌浠大概调理了小一个月后便痊愈了,可他们也不会想到他们竟会产生爱恋。直到她说出自己的杀家仇人竟是他的父亲,直到她说出自己二十天前杀了凌家女儿,他的妹妹的时候,他要崩溃了。然后他疯了般的逃离了她的身边。还好他未告诉他,他的姓氏身份。
这几年来,他真的想过再次见到她后的情景,他不知到自己该要如何面对她。
“凌公子。”任绝伏了伏身,语气说不出的难过,悲伤。
任绝还记得当时自己只是出去了一下,可在当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她想坚强,却发现泪水根本止不住,她想忘记,却发现自己真的很爱他。她感觉得到,他不会主动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这几年她天涯海角的寻找,却如同大海捞针,她恨自己为何当时不问他的姓名。
其实任绝也不知道找到了后要怎样,她只是很想问,问他究竟还要不要自己,是否还记得那时两人一起住过的茅草房,那时的快乐,可现在面对着他,终究还是问不出口的。她害怕他告诉自己,他不要她了,那时就真的不能挽回了,那段快乐、缘分也将覆之一炬了。
舞兮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师姐和凌公子,若有所思。看着他们的表情都是一般的痛苦,凌公子进门时的笑不见了,师姐的眉皱了结。舞兮猜他们两人一定有过很深的渊源。
“浠儿,还记得父亲和你提过的婚事吗?”凌老爷问道。
“记得。”
“哈哈,我和你母亲说的就是这位姑娘,那日你母亲去拜见莲仙见到了这位姑娘,她甚得你母亲的喜欢,回来已跟为父说过,今日见了为父也喜欢的紧,你觉得呢?”凌老爷伸手指着舞兮,欣喜的说着。
凌浠这时才看向舞兮,她着了一件鹅黄罗衫,貌美如花,可还是不如……哎,又想哪里去了,俗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自己的情人在哪?
“孩儿听父亲的。”
凌老爷这么一听更是高兴,赶忙问舞兮,“姑娘觉得我家浠儿,如何?”
舞兮一听,简直觉得郁闷,“回凌老爷,公子长得一表人才。”
她又见凌老爷想要再次开口,匆忙又道,“可是常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小女子无法自己做主,还请凌老爷体谅。”
舞兮此时心想,我傻了,才会在师姐和他中间插上一脚。
“哈哈,此话有理,老夫糊涂啊。”
这件事情算告一段落,舞兮师徒三人留在凌府住下。
蓝朝三十五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清晨,空气清新,秋高气爽,黄菊盛开,百里飘香。舞兮早早起床,练习着师父教给自己的那套扇法。扇子在手中展开合上,随手旋转翻转,抛出收回,由扇子带出来的风苍劲有力。
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陈静的清晨,打断了舞兮。
“姑娘,起了。”凌浠今日穿了玄色锦袍,笑容依旧。
“是,入秋后清早空气甚好,出来透透气。”舞兮收回扇子,同凌浠一样带了一丝笑意。
“姑娘为何拒绝你我的亲事?”
“公子,舞已经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在浠看来,姑娘只是推脱,不是吗?”
“也许是的,其实啊,每个人都会推脱很多事,公子不也是吗?”
凌浠一听,哈哈一笑,“姑娘说的是。”
……
任绝知道师妹有晨练的习惯,今天赶早起来,本想和舞兮聊聊天,可谁知一开门就见凌浠和她有说有笑。由于离的远了些,便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却见到两人说的欢畅。
过了一会,任绝见凌浠走后,从屋内出来,“师妹。”
“师姐啊,有事吗?”舞兮看着师姐,任绝的眉还是团在一起的,也许很难舒展开了,看起来更是憔悴。
“我想……”任绝淡淡地叹口气,止了声音。她不知该怎么办是好,难道要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难道要直接告诉她,你不得和他成婚。
“师姐,想知道的是我和凌公子刚说了什么吧?”
任绝一听,诧异的抬起头瞪了舞兮一会儿,稍后点点头,默认了。
“师姐,不必在意,这桩婚事,舞定不会接受。再者身在异地的父母家人,也不会允的,姐姐放了心就是了。”
“舞,谢了。”任绝没在追问,虽说和这个师妹认识没多久,可自己就是觉得她很正直。
“师姐,舞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什么事?”
“说来唐突,也愿我多嘴,师姐和凌公子有什么事,为何不说开了呢?”
“我……你还是别问了的好。”
九九重阳节的晚上,凌府摆了家宴,花架下摆满了金灿灿的菊花,任绝和舞兮也都插了茱萸。
桌子之上摆的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玉露琼浆。除了这些还有重阳糕,菊花酒。
吃饭的时候,舞兮就很不开心,看着凌浠一家人其乐融融,再想想自己远在他乡,就觉得有些凄凉。随后她吃了糕,饮了酒,便退了席间,孤身一人来到花架之下。
“九月九日眺山川,归心归望积风烟,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卢照邻)
舞兮手捧了一株菊花,凑近鼻尖嗅了嗅,“金风飘菊蕊,玉露泣萸枝”。
秋风卷了残花香,秋水凉了她的心。
“想家了?”
“师父,舞离家已五年,自是想了的,还望师父答应徒儿有时间可回家一探。”
“为师知道的,你说了也当应了,你就去吧。”老者手抚胡须,拍拍舞兮的头,“舞儿,你记住,师父已经老了,长江后浪必要推翻前浪,江湖啊从现在开始就要是你们晚辈的了,你要在江湖争杀抢夺,还是施药救人,都是你的事,与为师无关了。不过现在还要告你一件事,人在江湖,万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师父,您和师母当初施恩于我,如今徒儿竟是如此不孝。”没说完舞兮的泪簌簌落了来,话也带了哽咽,双膝一弯跪了下来,随后又是三个响头,表了对师父的谢意和敬意。
“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