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四,蓝朝四年一次科举考试,在这一日开考。
蓝轩寒大病初愈,皇帝一道圣旨,使他投身考场,监考,百无聊赖坐在屋内,看着一帮大臣在核查考生。本想帮忙,结果张大人一句,“承亲王大病初愈歇着,您歇着。”
一位接着一位,考生按自己号码就座。咦,此人面熟,哪里见过呢?
试卷发下,考生开始动笔答卷。蓝轩寒拉了张大人过来问,“张大人,十七号那个考生叫什么名字?”
张大人拿出名册看了一眼,然后说,“回承亲王,此人叫鲁延。”
鲁延,啊,想起来了,那个入赘谭家的书生。随着想起来的还有一位叫冷水芸的少女,身着水绿色广袖长裙,秀发盘起,轻点淡妆,站在桃花树下,一颦一笑带着独有的娇媚。她那时的调侃,还可以记忆犹新。
现在的她,在哪里?
冷水芸带着裴儿进城,发现今日好像城内多了重兵把守,难道有何事发生?牵着马前行,路过贡院才知道,原来是科考。
裴儿毕竟年纪小,不停的张望好奇,左瞧瞧右瞅瞅,看见啥都新鲜。冷水芸跟在身后,生怕他不慎走丢。随便给他买了些小玩意,可把这小子乐开了花,那个美呀。
估计是玩累,裴儿跑过来拉着冷水芸的袖子,“姐姐,还没到么?”感觉走了好久,唔京城果然不同凡响好大好热闹,有很多自己没见过的有趣玩意。
“快了。咱们要赶在午时之前到家。”冷水芸反手拉起那只小手,紧紧握着。
裴儿好奇,小脑袋一歪,冷水芸解答他的疑问,“因为会没饭吃,饿肚子。”
“啊。”他下意识发出,引起她一阵嘻笑。
没在浪费时间,直接朝将军府所在方向走去。大概一炷香时间,他们走到府门口,冷水芸说“到了。”
裴儿惊呆,彻底石化,站在那里任冷水芸拉、拽、拖,愣是寸步不移。她嘴角抽搐,看向门口侍卫,发现连他们都没了动静,额头青筋噌的跳出。不爽,非常不爽,单手提起裴儿后衣领拎进大门。侍卫才醒悟,一人赶紧去牵乌云,另一个一阵风般刮进府内,大声喊着,“将军,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将军和夫人迎出来,看着自己二女儿,又看看被女儿提在手里的男孩。
母亲说,“芸儿,你真是越来越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冷水芸干咳,表示自己的不满,将裴儿放下。此时裴儿大脑恢复运转,看着面前站着的俩位,男的应该是当家之主,气宇不凡,看着就很英勇;女的雍容华贵,却感觉和蔼。瞥一眼一旁的冷水芸,她正好看见,开口刚要介绍,却被打断。
秋儿听见小姐回来,立马赶了过来,远远看到一个秀气男孩老实的呆在小姐身边,很不经头脑,而且声音很大,语不惊人死不休,说道,“呀,小姐,这是哪来的私生子。”
咬牙,闭目再次睁开,额头再次冒出三根青筋,冷水芸有种掐死这小妮子的冲动,“秋儿,本小姐看你是年纪不大怎么糊涂了。小姐我今年十六,这孩子不大不小十一岁。小姐不认为自己五岁就能生孩子。”
冷将军咳嗽,这老二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冷夫人拿卷帕掩住嘴角,手却上去掐住冷水芸小巧的耳唇儿,“是不是真该给你关在家里请位嬷嬷,好好教教礼仪,什么叫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唉唉,娘,疼,都是秋儿那丫头……”冷水芸歪着头,双手握着娘亲拽着自己耳朵的手,疼是真的,可还是有种回家真好的感觉,这是找虐。
“嗯?”冷夫人瞥眼二女儿,她立马顿音,改为讨好。“娘,我错了,芸儿再也不敢了,麻烦您松开玉手,闺女皮粗肉厚,伤不着,这要是伤了您这细皮嫩肉的纤纤小手,爹会心疼的,那就是女儿之过了。”
说的冷夫人心花怒放,松开手,嘴上说着,“就会贫嘴。”
冷水芸揉着自己耳唇儿,真疼啊,火烧火燎,娘真下得去手。
裴儿目瞪口呆,他认识的冷水芸是从不吃亏,永远骄傲,哪里见过她吃瘪讨好的模样。这难道就是家人?
秋儿吐吐舌头,还是离小姐远些吧,她绝对会报复。
冷将军终于开口,“芸儿,这孩子是?”
将裴儿推到自己面前,介绍,“这是女儿在外面救下的孩子,叫裴儿,裴,长衣貌。”
“别在外面说了,来进来。”冷夫人拉着裴儿率先走了进去。
冷水芸看着娘亲让他坐在她身边,开口,“裴儿,这里就是姐姐的家,这位是我爹,你身边的是我娘。”
裴儿很懂事的起身行礼,“将军好,夫人好。”
冷水芸笑了,将他拉到身边,“别叫将军、夫人,来之前就跟你说过,把这里当自己家,叫爹娘。”
冷将军没有说话,就当默许,冷夫人突然感觉多个儿子也许不是件坏事。
裴儿再次小心翼翼的喊道,“爹好娘好。”
喊罢抬起眼皮看看坐在主位的男人,他笑得深沉,也正在看这自己,赶紧将小脑袋垂下。
管家呵呵直乐,“将军、夫人,厨子已将午饭备妥。”
“嗯,开饭吧。”冷将军说道。
席间,小孩吃得腼腆,小口吃菜。冷夫人问,“裴儿饭菜合口吗?”
乖巧点头,“很好吃。”
冷水芸看他,生怕他这种腼腆吃法无法将自己喂饱,不时给他夹菜,“多吃。”
“裴儿已经很撑了。”碗里的米饭都没吃完还敢说撑,真能撒谎。
她玩心大起,拿小孩寻开心,“你又不是新媳妇见公婆,害羞个什么劲?”
芸儿姐姐嘲笑裴儿,眼眶开始泛红,鼻子开始发酸,嘴唇开始颤抖,撂下筷子,撅起小嘴。还不是怕给姐姐的父母留下坏印象,怕他们讨厌裴儿,不喜欢裴儿。才小口吃菜,看起来会比较文静。泪水滴落,打在桌沿,溅起水花。
冷夫人掏出手帕帮他擦泪水,口里埋怨,“裴儿才刚来,怕生正常,你这孩子竟说混账话。”
冷将军眼中也满是怪罪。得,我错了,冷水芸无奈。“开个玩笑,我这不是怕他吃不饱吗,姐姐错了还不行,乖裴儿不哭。您没见过他吃饭那狠……哎呦!”
裴儿在冷水芸腿上狠狠一掐,成功堵住她嘴,泪汪汪小眼瞪过去,迫使她咽下后面的话。
好小子,行,别落在我手里,本小姐整不死你。
秋儿被叫上前来给裴儿布菜,孩子一边抽泣一边吃菜,活活受了多大冤屈,冷夫人不禁要想,这五月天会不会飞鹅毛大雪。
吃完饭,裴儿也哭累,在冷水芸闺房睡得香甜,眼角还湿润着,彰显自己多委屈。
“那一日我跟江湖上的朋友分手自己独自前行,在一片树林内救下他的。我正在休息,远处传来呼救,其实是好奇过去看的,只是我看到之后,便不可能不救下凄惨的他。衣衫凌乱不堪,步履蹒跚,跌跌撞撞逃亡着,身后跟了好几个壮汉,他们恶意的*笑,嘴里说辞下流。摔倒被抓,年幼又有伤在身,哭着喊着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起作用。没有人可以忍心看到那幅凄惨的画面,袖手旁观。”冷水芸讲的每一个字都在冰冷诉说着那日那个男孩的绝望处境。
“你救了他,那些大汉呢?”冷夫人皱着眉问。
“死了,全部被我毒死。除阎王外,没人可以给机会叫他们猥琐的看着我。”冰冷的字眼从少女口出吐出,不带感情。“可是我后来很后悔杀死他们。”
“为什么?”一直在一旁服侍的秋儿好奇。
“看到裴儿更为凄惨的模样,*已经干涸的秽迹,遍身的青紫,我后悔当时没能叫他们生不如死。”攥紧拳头,现在想起来她还会有种想要鞭尸的冲动。
在一旁没说话的冷将军也不由紧簇眉头,那样小小年纪,居然有人丧尽天良欺压。冷夫人和秋儿张大嘴巴,显然明白那孩子受到怎样的酷刑。
“爹娘,我想把他留在家里,可以么?”冷水芸说出自己的想法。
冷将军沉默,不是他猜疑,只是毕竟人岁数大,吃得米就多,就更加世故,怕自己闺女被苦肉计蒙蔽双眼。
“芸儿知道爹在顾虑什么。我也思考过,可是裴儿他很听话,不像您想的那样。我在外面办事,爹知道经常要打打杀杀,甚至被偷袭,他跟在身边实在不安全,芸儿也会被绊住脚步。把他放在家里芸儿很放心。咱府里高手如云,即使我算错了,也不会出大事。我只是想把他当弟弟一样保护起来。”
冷夫人点头,冷将军也答应,“那就让他留在府里吧。”
“谢谢爹娘。”冷水芸兴奋,想尽快将这消息告诉熟睡中的裴儿,只可惜结果不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