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二,这一天说是日子过得快,过得也慢。
一早就有宫里派下的奴婢伺候着冷水芝梳妆更衣。
未时,冷水芝身着七凤明黄大红喜服,在喜娘的陪同下,拜别父母。冷将军语重心长关心着自己宝贝女儿。冷夫人泪眼婆娑。冷水芸淡漠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塞到姐姐怀中,叮嘱切记随身带着,睡觉时也要置于枕畔。冷水芝听着糊涂,不过还是点头收下。
申时,迎亲花轿抵达府邸。喜娘拿过喜帕盖过,冷水芸将手里的苹果送上。掺了冷水芝,送上花轿。渐行渐远,冷水芸看着迎亲的队伍朝皇城行去。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姐姐,即使是皇宫,芸儿也不会叫你委屈了。”
“二小姐,上车吧,皇上派人接您去观礼。”马车已在身边停下,冷水芸回身替娘亲擦掉脸颊未干的泪迹,“爹娘,早些休息,芸儿去瞧瞧。”
马车过了乾阳门,直奔东宫而去。冷水芸到时,迎亲队伍尚未进入乾阳门。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宫廷乐舞已然开始,处处大红绸缎,红灯红烛,喜字张贴。蓝轩寒从身边跑过,第一次没有赖上冷水芸,他急忙进屋,高声道,“喜轿过了乾阳门,马上抵达东宫,请太子出宫迎接太子妃下轿。”
这一次冷水芸看到蓝轩莫,他头戴朝冠,身着金绣八爪龙朝服,颈挂朝珠,腰围红色龙纹镶宝束带,下挂玉牌玉如意,脚蹬官靴。气宇轩昂,英气*人,举手投足充满皇家贵气。
迎亲队伍远远便看到东宫张灯结彩,当轿帘掀开,冷水芝被一双手牵领着下了轿,进了东宫的门。在寒冷的冬季,有这一双温暖的手,她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就是他的夫。
过了前厅,穿越走廊,这才到了东宫正殿——轩宇殿。喜烛高摆,冷水芝被太子牵着站在大殿正中,周围围着一群皇子公主。蓝轩寒站在侧面,一声声喊过,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然后响起的是,皇子们起哄的嬉笑声。太子妃被喜娘掺过送入洞房,太子则被兄弟拉到席间喝酒。
冷水芝被独自留在新房,喜帕蒙面,听觉异常灵敏,门被推开,还等不及用手去抹掉涌出眼睑的泪,那已经蜿蜒留下,滴在正抬起的手背上,溅起一朵朵璀璨晶莹的泪花。
刚进来的人,心猛然抽搐,她说“若是姐姐不愿嫁,妹妹帮姐姐逃走可好?”
赫然掀起喜帕,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巧脸庞,“芸儿你再说什么。”
“其实芸儿一直在想,若是姐姐告诉妹妹不愿进宫,那也许今日穿上大红喜服坐在这里的将是我,我会替姐姐嫁进来。那样你也许就可以寻一个爱人,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牺牲妹妹的幸福吗?”冷水芸的话被打断。“牺牲你的幸福,还是搏上全家的性命?芸儿你可曾想过。”
冷水芸心下默然的喊着姐姐,一声又一声。她的姐姐,心机单纯,她的姐姐,温柔善良,这样的姐姐,这般的深宫似海,她真可以应付得来么。
“芸儿,我是钦点的太子妃,我已然嫁给太子。知道了么。”冷水芸第一次看到,姐姐坚强的一面,她笑着,很幸福,她坚信往后的幸福即将来临。
冷水芸将喜帕再次替姐姐盖上,临走她说,“我会经常进宫来看姐姐的。”可谁会想到,没有多久她却再次离开京城。
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知道芸儿已经离开了,往后若想见上一面也只有一个难字。
娘亲说,在抓周时,我选的是一本古书,而芸儿选的是爹一直带在身边防身用的匕首。因此爹更喜欢芸儿一些。
稍大了,芸儿却患上了重病,爹娘更是把心思都放了过去,四岁还曾嫉妒,嫉妒爹娘给芸儿那种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般地关怀。五岁,连自己看着芸儿那苍白的脸颊,都想要哭泣,自己也就和爹娘一起关怀着那个脆弱的娃娃。
芸儿一直是贴心懂事的,十岁,家里来了一位老人他带走了芸儿。然后爹娘加倍的关怀自己,她知道那是爹娘将芸儿的那份关心加到了自己身上,生怕她摔了,伤了。她受着双份的关心,更加刻苦的读书,学琴。转眼五年,没有芸儿的日子过去了。
然后她回来了,一个健康的的芸儿。站在亭子里,唱着她小时最爱唱的歌,见到自己过来,她踏水飞来,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轻功。淘气如她,居然着了男装去勾栏院。回来问她,她却讽刺的笑了,她说像奚无音那样的人娶不得也嫁不得,只能薄命么。
然后皇帝就下旨了,将自己许给了太子。一开始很伤心很不愿,可是慢慢的我隐约觉得这就是命,我和芸儿都会面对的命运。后来才知道其实芸儿早就听说了,再圣旨还没有下来的时候,只是谁又能有办法阻止呢。
其实刚才自己哭只是因为以后再见一面家人很难,才伤心,也许芸儿错意了。打那日在皇后那里见过太子一面,就觉得嫁给他也不错,所以我想我会幸福。
伸手掏出上轿前芸儿塞到自己怀里的香囊,很清香,却不似花香,更像是草药的香味。就在这时,喜娘进来了,交代了一些明日早晨请安的事项。不一会门再次打开,蓝轩莫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挑起喜帕,看到他即使醉了,胸膛依旧是直挺的,眼睛是透彻的。
交杯酒饮下,衣角交缠,蓝轩莫刚想说话,门被撞开,地上躺满嬉笑着的皇子,说着吉利话。
冷水芝颇为害羞,却依旧端庄大方,她听自己的丈夫说,“连我的新房也敢闹,都不想睡了是吧,嗯?”一句玩笑话,说得威仪俱佳。一帮子皇子从地上爬起来哄笑着散去,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蓝轩寒和被他强拉来的冷水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