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皇六子大婚之日,京城。
街道被观礼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期待这天到来,因为毕竟不同于太子大婚,而是两国见证友好邦交的时刻。
城门大开,将江南国车队迎入,百姓欢呼雀跃之声不绝于耳。
蓝轩寒奉景仁帝命令,特此前来迎接。
马车内,江雨遥拥紧靠在他怀里的奚无音,询问,“回来的感觉好不好?”
回以一记笑容,更往他怀中偎去。
水芸,无音这次回来不知可否能遇见你,若是可以,只想跟你说一句抱歉,还有现在无音很幸福,雨遥一直在努力给我幸福,不需要任何名分,若是可以一直这样简简单单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掀开车帘,江雨遥率先下来,蓝轩寒赶紧迎上,两人相互寒暄。
江雨遥打趣,“承亲王,雨遥可是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妹夫呢!”
淡然一笑,含糊回答,“老六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要强上百倍。”
“哈哈,三爷谦虚,早就看出您对冷小姐甚是上心,我那个傻妹子哪能入了您的眼。”江雨遥实话实说,却不料蓝轩寒霎那间惨白一张俊脸,出于关心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听说你前者子病倒。”
算作回答般摇摇头,表示他无事。
“既然过来出席妹妹的婚礼,顺便将无音带来散散心,整日憋在我府内,真怕他出了什么毛病。更何况估计他很想见见冷水芸。”江雨遥说完苦笑一声,无论奚无音在自己怀中多温顺,他也永远无法抹去冷水芸在他心中占有的地位。
蓝轩寒何不是无奈,同样苦笑,“不瞒世子,冷水芸现下不在京城,并且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讶异之声响起,正是奚无音掀帘探头道,“水芸不在?”
怎么会这样?水芸,无音回来看你,而你又在哪里,难道你还不可原谅我吗?
压抑的气氛,四周百姓都可轻易察觉。蓝轩寒首先打破沉默,“别在这里杵着,赶紧进城,有事咱回头聊,别耽搁时辰。”
到了蓝歆郡主下榻的驿馆,此时这家店已被大红色的绸缎装点,喜字贴满,红灯笼四处高悬。蓝轩寒将他们送至,便先行告别,毕竟他还需要赶紧回老六府里去继续张罗。
江雨遥和奚无音被侍女引领进入一间屋子,屋内有一名女子身着大红喜服,头戴金冠。她就是即将与皇六子大婚的江蓝歆。
江雨遥觉得对不住自己妹妹,毕竟若是他没有爱上奚无音,而是迎娶蓝朝女子为妻的话,歆儿是不用身嫁异乡,远离父母身边。
江蓝歆似是读懂哥哥的心思,出言安慰,“哥哥不要自责,可以嫁给六爷,蓝歆很开心。对了这位是?”
看自己妹妹指着无音,便开口介绍,“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奚无音。”
当然,听到答案有些诧异,她心里认为奚无音一定是妖娆抚媚的,毕竟芸儿姐姐都说他是妖孽,可乍是一看,他干净的犹如山间精灵,带有不问凡尘的洒脱之感,却掩饰不住忧伤的神色。
“难怪了,蓝歆不曾想过无音居然是这样漂亮,难怪迷了哥哥的心去,更难怪芸儿姐姐对你异常关心。”后半句明显是说给奚无音听。
猛然从蓝歆郡主口中听到冷水芸,有些冲动的开口询问,“你知道冷水芸,她在哪?我想见她。”想了想又暗自说了,“她一定恨你入骨,不会原谅你的,又怎会相见。”
听见他自言自语,蓝歆道,“连三爷都不知道芸儿姐姐在哪里,蓝歆又怎会知道。”瞧他闪过一丝失望的眼神,继续又说,“不过蓝歆曾有机会和芸儿姐姐坐在一起聊天,她有问你在江南国生活得好不好,甚至声声带有愧疚之情。蓝歆大胆猜想,她许是早就原谅你。或者应该说她根本没有恨过你,反而是她感觉自己欠你的。”
江雨遥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无音千变万化的面容,直至他微微抬头,眯起双眸,咬紧唇瓣,忍耐泪水滑落。一系列动作并未给眼泪冲出眼眶起到阻碍作用,晶莹剔透的泪珠垂下,顺着眼角流进发鬓。
伸手将奚无音揽入自己怀中,轻声安抚,却不想,他更加放声哭泣。江雨遥看向自己的妹妹,无奈撇嘴,眼中流露的仍旧是无尚柔情。
时间过去许久,奚无音大概哭到疲惫,也可能是流尽眼泪,渐渐安静,将头深深埋进江雨遥的怀抱,声音如若蚊虫般细小,一遍遍诉说,“雨遥,对不起。”
雨遥,对不起。一直以来我从不曾将水芸忘记。你对我的好,全部都能深深体会,无音感激不尽。可以得知水芸的关心,自然是开心不已。当听说承亲王愿意为她抗旨之时,才彻底醒悟她永都不可能属于我,梦也该转醒。所以雨遥请你原谅我最后一次为她哭泣,往后奚无音会彻底将对冷水芸的感情摒弃。
“雨遥,谢谢你。”两句话,换来江雨遥敏感的紧张,“奚无音,你别想做傻事。”
“做傻事,雨遥你在说什么?”无音突然笑了,那笑容灿过艳阳。
蓝歆想,哥哥坚持的终有一天会美梦成真吧。
淡施脂粉,黛扫蛾眉,轻染胭脂,朱点樱唇。喜娘将玉如意递上,江蓝歆双手接过,紧紧握于胸前,明黄色的穗子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晃动。
屋外喜气的吹打声,亲友欢快的笑声,使得她也缓平内心的紧张感。一人坐在屋子正中央,身边是忙碌的喜娘以及丫鬟。芸儿姐姐要是在的话,一定会紧紧握住歆儿的双手,告诉我不要紧张。
一声高呼盖过一切欢声笑语,“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喜帕从头顶缓慢落下,将眼前染成一片喜气的红色。蓝歆慢慢阖上眼睛,由喜娘搀扶上了花轿。
蓝歆,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时任性高傲的小公主,你有你的夫,你的责任。不要感伤,不要落泪,在喜气的日子,不要轻易染上悲伤,那样将对不起为你祝福的亲人。任谁都没有事事如意,别回头望,前方有人在张开双臂等待你的偎依。蓝歆,记住不要辜负他,不要伤害在你最为落寞时给过无限温柔的人。
轿子停稳,在众人哄闹下,新郎害羞的撩起帘子。一声惊呼后,蓝歆被一双强健的手臂抱紧,喜帕下红了一张娇俏小脸。
按规矩一样一样照做下来后,颇为疲惫。送入洞房,蓝歆端坐在床头,新郎被众兄弟拉去灌酒,怕是一时回不来。
老六蓝轩意,笑着接过递上的酒仰头喝下,绝不推拒,不过片刻,便已有醉意。太子看不过去,出言阻止,才使敬酒之人作罢。
后一伙人又闹出,太子洞房闹不得,老六你的还闹不得么。话罢,一群兄弟拖拉着老六向洞房前进。
蓝轩寒实在不愿凑热闹,独自留在庭院里浅酌。太子瞧太子妃稍显劳累,便提前退场,回东宫休息。
洞房内,由皇二子带领众兄弟,欢快的闹着洞房,无人阻拦。可怜了新婚的老六与刚刚入门的蓝歆。
喜帕挑开,露出一张精致脸庞,眼睑微垂,樱唇勾出弧度,显得丝丝羞意。
饮尽交杯酒,喜娘将二人衣摆打起同心结,同时说了很多吉利话。
老五抢过半熟的面食,交给新娘子,显然新娘不知道规矩,本来这就是他们特意为整新人而做的准备。“弟妹照我说的做,就好。”
蓝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蓝轩意早就一副尴尬的神情,民间这习俗他是略知一二,内心不由大呼,大哥三哥救命!
按皇五子说的将面食夹到六爷嘴边。可是新郎久久不张口,蓝歆有些郁闷。
“老六,你别跟个姑娘似的扭捏,痛快点。”老二调侃,引得大伙一阵哄堂大笑。
蓝轩意无奈张口吞下嘴边的食物。后面一句话,差点使蓝歆扔掉手中的筷子。“老六,生不生?”
谁来救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声嘀咕,“生。”
“兄弟们听不见,大点声。”老五继续撺掇。
“生。”这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蓝歆早已羞得红透脸颊,都似乎要滴出血来。
没准是听见老六吼出的声音,蓝轩寒走近洞房,倚在门边,替他们解围,“各位兄弟,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难道要浪费?”
果然,众人不甩老六开始商量去哪里作乐。
“老六,如你三哥所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兄弟们不打扰了,告辞。”
看着离去的兄弟,蓝轩意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谢三哥。”
远处传来老二的声音,“老三,来不来?”
淡然一笑,答道,“二哥邀请,做弟弟的怎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