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地女声穿过紧闭的房门传出,使屋外一直焦急等候的众人随即破门而入,只见被血液和汗水侵透的白布上,倒着陷入昏迷的三人。
手忙脚乱将三人分别安顿好后,药师逐一检查,发现并无大碍,舒缓心中憋了好久的一口闷气。随后更是惊喜墨尔小姐病情大为转好,痼疾根除,剩下的便是安心修养。
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撑起疲惫的身体,环顾空无一人的房间,这是前几日自己为方便照料墨尔小姐居住的屋子。起身推开房门,刺眼的阳光令昏睡初醒的她极度不适应,连忙抬手掩住。
院子里忙碌的婢女看到她,大叫着跑开,冷水芸愕然,以为她们看到怪物。好一会,才见到被刚刚跑开的婢女拥来的族长以及药师。
族长第一眼见到她,居然屈膝跪在地上,口中说着乌蛮的语言,冷水芸大概可以明白,他是在道谢。
一位老者跪在自己面前,多半人会觉得这是给自己折寿,当然冷水芸也是如此,张开双手拖住老者的臂弯想将他搀起,无奈重伤未愈又过度疲劳的她实在没有力气,“族长快快请起,您此举冷水芸实在受之不起,折煞了小女。”
见老者未有动作,才意识到族长根本听不懂她的话,转头拼命向药师使眼色,希望他可以替她将老者搀起。
药师接收到她的眼神,弯身搀起族长,笑着用乌蛮的语言说道,“族长这一举动把小丫头吓到了。”
老者憨厚的笑了,带有感激。冷水芸见多了尔虞我诈,突然感觉这一笑很清新。
“药师,我昏睡了多久?”冷水芸问道。
“将近一天两夜。”药师回答后,冷水芸又问起取出的蛊虫尚在何处,药师便说还在她封起的器皿内,无人敢动。她便吩咐今夜燃火焚烧蛊虫,杜绝后患。
同时,无争推开自己屋子的房门走了出来,在看到冷水芸时,带着抱怨的口气说,“差一点连命都丢了。”
“才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关心的问他。
无争没好气讽刺,“哪里,比冷姑娘早醒两个时辰而已。”
二人间渐浓的火药味,让一旁的族长和药师感到危险,随便找了个藉口就闪人了。冷水芸对着走远的二位老者高呼,“别忘记晚上烧了那条破虫子!”
距冷水芸从无归崖坠落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她身体也多半恢复完好。无争在那夜焚烧完蛊虫之后便离开了,自此消失了音信。
冷水芸没有离开寨子,反而继续住在药师家中。她喜欢这种几乎没有变化的单一淳朴生活,唯一变了的只有好转以后的墨尔更喜欢找她来玩闹。
墨尔很感谢冷水芸的救命之恩,同时也很羡慕她。当第一次墨尔流露出对她的羡慕时,冷水芸只是笑着回应,神情充满向往的说,“我若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若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便可敢爱敢恨,拥有一份单纯的恋爱;便不会搅进江湖恩怨,过着平凡的生活。
墨尔被她感染,也有了一丝难过,她听爹说过,芸儿是被仇人追杀,跳下无归崖的。眼前瘦弱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是怎样泯灭人性的恶人,如此狠心将她伤成这样?
将她揽到自己怀中,轻声劝慰,“若是想哭便哭吧。”
“呵呵,芸儿第一次感觉墨尔姐姐的蓝朝话说得很标准呢。”她轻声取笑,可也能叫人听出那一丝丝的颤抖。“芸儿不会哭呢,哭了便代表向敌人示弱,纵是跳下无归崖的时候,也只有难过,但不会落泪。”
不知何时药师来到她们身后听到了冷水芸的话,这个女孩太过坚韧,希望上天将好运带给她,千万不要将她伤到支离破碎。
在这个似乎可以称作与世隔绝的山寨内,冷水芸不知道江湖中近期发生的一件大事。而无争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为的便是告诉她这件事情。
七月初七,冷水芸跳下无归崖后刚好一个月的日子。
午后,在墨尔的帮助下,冷水芸拆去身上最后一条绷带,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愈合,所有断裂的骨头都已经接好,唯有右肩留下一道丑陋的伤疤。墨尔用指腹摩挲这疤痕,劝说着,“用药将它掩盖吧。”
冷水芸却摇头,“留着吧,即使多少年后忘记了,看到它才又会记得当初有多痛。”
外在的伤再痊愈,内心的伤也不见得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婢女说是无争来了。冷水芸虽然诧异,还是整理好衣服出门相见,她终于不用再撑着拐杖四处走动。
无争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看来是全好了,拐杖都不用撑了。”
冷水芸眼色一冷,口气不爽,“无争公子若是前来调侃冷水芸的,那便请回。”
瞧她真是回身就往屋里走赶忙拦住,神情平静的吐出爆炸性话语,“凤宫易主了。”
冷水芸依旧是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是汹涌澎湃,淡淡一笑,双唇间吐出一个上扬的单音节,“哦?”
无争斜倚在门边,将凤宫易主的经过粗略说上一遍。原来是段潇在崖下几经寻找冷水芸尸首未果,大发雷霆后,不知为何集结了凤宫各地方势力,攻向凤宫。凤依从未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慌张弃权逃离,段潇顺势坐上宫主之位,并且下出命令,凤依必除之。
“哼,看来段潇早有此意,不然也不会如此顺利。可怜了凤依对他信任有加。”提到段潇,冷水芸恨得牙都痒痒,他果然是看上去表面温文儒雅,内里其实心狠手辣,阴险狡猾。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都懂的道理,又有几人能做到,就算做到了,若有一日,他全力背叛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凤依成了活生生的例子。”无争看着冷水芸微眯了双眸,咬紧了牙关,握紧了绣拳。霎那间后再看,她面色平静如止水,言语间流露出决绝。
其实今日无争来此除了告知她凤宫易主外,还有一事。将白虎令双手递到她面前,冷水芸惊讶于无争的毕恭毕敬,疑惑的开口询问,“何意?”
“物归原主,仅此而已。”无争对她的疑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若是说道物归原主,与世掌门才是它真正的主人。无争大长老您说是不,所以啊您应该尽快立个新掌门。”她第一次大发慈悲劝解他人,况且此事与她毫无关联。可惜无争下面的话语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既然冷姑娘叫我立新掌门,无争便有个不情之请,请姑娘接任掌门。”语不惊人死不休,无争也是喝了出去。
她一阵干笑,插科打诨想要一笑带过,“受宠若惊,想我冷水芸何德何能楞叫无争长老委以重任,还请您三思而后行,谨慎考虑才好。”
何奈,无争是经过与与世内部多位管事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请姑娘莫要推脱。”
对于他有些恼怒,话语不再是带有点点温柔,“请问无争长老,为何偏偏是我?”
无争的回答,令她顿感无力,万般无奈。“因为是你带着白虎令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所以只认你是掌门。”
“我,拒绝。”冷水芸凛声说道,不理会他反而挽起墨尔转身想要离去。
身后传来无争低哑的声音,“冷姑娘不想报仇吗?还是说想单靠一人之力决战凤宫?”
冷水芸迈起的脚步回落,。墨尔似乎感觉到自己在此有些不妥,悄声退离。
想她并非什么善良之辈,不会将恩怨抛之脑后化敌为友,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段潇给过她的,总有一天需要还回去。若是段潇一人,她有足够把握,可现在他是凤宫宫主,单凭一人之力,实属鹅卵击石,一触即溃。
师父他们与凤宫水火不相容,集合武林正道取他的命一如反掌。奈何那些顽固老家伙怎会让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指手画脚,随意摆布。
若是真的借助与世,他们会让自己掌握实权吗?
无争等待她的回答,毕竟条件是很有吸引力的。没过多久,他便知道她心动了。
“据我所知与世一直不与外界接触,难道你会在我接管之后愿意开拓中原?”说白了冷水芸真有点狐疑。
与世,一直都是中立门派,几乎不参与任何江湖纷争,冷水芸对这个门派也并不是很了解,最近他们却闹得沸沸扬扬,搅得中原各大门派不得安宁。
无争继续劝诱,“规矩是人订的,老掌门希望不掺和中原纷争,做属下的服从便是。新掌门若要做武林盟主,属下们同样遵从。”
也就是说冷水芸只要接管与世,内部上下唯她命是从,她说往西,所有人不敢往东。她再次陷入沉思。
无争最后决定下剂猛药,“若是冷姑娘不同意,无争只好找回少主了。”
他早就发觉冷水芸将少主保护起来,不愿他接触乌烟瘴气的武林,难道会叫他把少主找回来做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