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兄弟几个,吃完了夜宵就匆匆回去了,一路上老二老三便有些葳蕤,一边酸溜溜的打趣老四,却都让大毛没好气的打回去。他四个回到了猫爷府邸,算算时辰,都折腾得过了子时了。
猫爷没睡,在大堂上坐在炉子跟上的太师椅里等他们。他一手托着那酒葫芦喝着,另一手一下一下的点着椅把手。
听到门响,他猛就笑了一嗓子,将那酒葫芦敲着椅子,“兔崽子们,怎么样,碰了一鼻子灰吧!”
他说得得意,那四个徒弟自然是灰溜溜的,彼此相视一眼,就磨蹭到他跟前去。猫爷翘上二郎腿来,一手拍着膝盖,一手拿酒葫芦撞着大腿,数落,“怎么着老二老三,美人多了去了吧?”
那二毛三毛被他说中,灰溜溜的低了头,猫爷就将目光转向大毛那边,“你小子呢,是被美人勾走了,还是被好吃的勾走了?还是跟着四毛走了?”
“师傅你好厉害!”大毛忍不住搔搔脑袋,嘿嘿傻笑,“这都被你算到了啊。”
猫爷吭了一声,将酒葫芦一放,伸出手来拍了拍,“还是四毛中用,果然带回来啦!”
四毛一怔,却笑不出来,将盒子双手捧上去,咬牙忽而道,“师傅,这盒子不是我拿到的,是大师兄的功劳。”
他话一出,大家都惊,大毛正要说什么,猫爷却摆摆手,“行了四毛,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啊,就是太袒护你的师兄们了,他们几斤几两,我很清楚,大毛不拖你后腿就好啦,你别再为他开脱了。”
“不,师傅你……!”四毛还要说,猫爷却摆摆手,笑着啪咔一声打开匣子,“来看看,你拿回来的到底是哪一样宝贝。”
然而,他这一开,自己先吓了一跳,从里面掏出一沓三指厚的黄纸,奇怪的摇了摇,“这是什么?”
大毛接过去翻了翻,都是字,下意识的,“师傅你也忒小家子气了,这么好的匣子里就放一打擦屁股的草纸?”
“草你娘的草!”猫爷跳起来劈手给了他一头弹,“这东西我不是我放的,不对!”他说着,又抓起那匣子来仔细打量,“这个匣子,不是我放的那些啊!”
“啊?师傅你是不是看差了,你再仔细看看?”老二也接过匣子来,转着圈的看,被猫爷一把夺去,转出一面来,“绝对没错,我的匣子面上雕的是富贵牡丹图,你看看这个盒子,雕的是啥?这是仙鹤!”
仙鹤?四毛脸色突然变了,将那匣子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圈,忽而翻到底面,指着一个阴章低声,“这……这是官物!”
其余几个人都是一怔,猫爷也凑上来将那个阴章一看,自己却先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娘啊……这东西真的是官物!”
这物件底下的阴章,是出这个匣子的官坊号,带工匠的名字,出物年岁。十足十的官物,而且价值不菲。
四毛将他们戏说的那一沓草纸拿过来,翻开一看,先吸了口冷气,“要是我看的不错,这东西好像……。是一本帐簿!”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又是一怔,凑头上去看着四毛指,“你看这里,某年某月某日,好像从哪里进出了多少银子,数目大的惊人……”具体他看也看不懂,也是一头雾水。猫爷皱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这帐簿怎么来的,怎么回事?”
大毛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师傅,这是青霜阁一个叫月的美人给你的,说是你一看就知道了!”
猫爷连忙接过信来,展开,幸好上面的字都不算很难,他费力的读了半天,自己却先抽了口冷气!这信就说了一件事:工部尚书的府邸出了贼,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似乎混入青霜阁来了,今晚他四个徒弟的考验暂时取消,抓到那贼为止。
看到这里,猫爷瞬间明白了,这匣子,这帐簿,都是工部尚书的东西!而这工部尚书的官职说小不小,二品,主管全国城郭、宫室、舟车、器械、钱币、河渠等政令。将军器监和都水监,官物中金银、犀玉等各种器具的打造,也是由工部一应负责。说白了,工部是掌管全国钱财来去的肥官!
猫爷啧啧称奇,将那本账本阖上,一劲颠倒的在手里翻腾,“这东西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你怎么把它拿了来了!”
四毛一怔,喃喃的问,“那怎么办师傅?”
猫爷想了想,将那本册子塞回到匣子里,递给四毛,“你去,把这匣子送去青霜阁,让他们给破译破译,这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贵重玩意,该还回去还回去,咱猫门讲求的是劫富济贫,只抢金银钱财,不劫其他。”
四毛点点头,将匣子宝贝的往怀里一抱,就要走,大毛将他一拉,转头对猫爷高声,“师傅我跟他一道去!”他说着,拉着四毛就跑出门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他俩人跑得极快,很快就到了青霜阁后门,他俩人彼此看了看,就去敲门。那门里出来个披着斗篷的女子,将他们上下一打量,“怎么回来了?”他们出来时走得后门,跟这个掌门的姐姐见过一次。
大毛连忙,“姐姐,师傅让我们来,有急事,想见见你们这管事的!”
那女的一怔,却先出来四下看了看,这才把他俩人推进门里去,“好吧,你们先在这里一等。”她说着,对旁边一人说了什么,那人就快步去了。不出一时半刻,那人就回来了,对她说了什么。
那女人点点头,就对大毛和四毛说,“你们跟她走吧,她自然带你们见管事的人。”两师兄弟对视一眼,便跟上那个女人,一路路的进去,居然被带到他们一开始去的那个主楼里。
此时,主楼一楼上灯火通明,外面有不少人来来去去的禀告着什么。俩少年对视一看,傻了眼,这大堂里端正坐着听汇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自称月的女子。
月瞧他俩出现在门口,便挥止了众人的禀报,站起来招招手,“你们快进来吧!”
他俩人快步进去,月便让他们坐了,就有人上茶。月捧着醒茶呷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来,“你们俩个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找我有什么事?”
老四也不含糊,将那匣子捧上去,“师傅说这匣子不是我们家的东西,请您给计较计较。”
月吃了一怔,却有些恍然,连忙接过来,仔细的拿出那本帐簿来,就着灯快速翻起来。她翻看的速度很快,却极其专心致志,四下虽然站着很多人,却无人敢发出一声,一片寂寂。
一盏茶的功夫,她将那本帐簿翻了个遍,慢慢阖上,兀自喝了一口茶,将手抱着手炉,再不说话。大毛早扛不住,马上提声问道,“我说月姐姐,这账本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月一顿,才似回过神来缓缓一笑。“你们既然想知道,我也不瞒你们。”她说着,对身旁站着的人招招手,那人快速上来,她就对她细细说了什么。那人领命下去,不一会儿,俩人左右架着一个黑衣男子,径直进入大堂来!
那黑衣男子身上带伤,被半强半推得拖拽了来,显得有气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