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兵堂的小聚事厅内,紫赧,雨阑和月分坐三侧,那欧怀刃两兄妹坐在下首。
上首三人都不说话,只吃茶。
欧怀刃和怀玉两人有些惴惴,彼此互看。
今日的议题,是——如何杀三贤王!
雨阑将一挞资料摔在桌子上,摇摇头,“这三贤王的王府如迷宫一般,要是我们贸然进入,能不能找到人暂且放在一边,出不出得来都是两说。”
月点头,“必须引他出来,家宅森然,层级不明,对我们很不利。”
那两人就商议什么办法来引,这三贤王是王爷,镇守江南重镇,不需要进朝来贺。每年只有一次前往朝堂觐见的机会。他属下众多,各有府衙,也不需要他亲自每次前往巡视,每日只是吃喝玩耍罢了。
雨阑就从他游戏的地方一间间排查,梨园子、青楼、狩猎场、酒楼。
月若有所思,突然问道,“他喜好逛青楼?是杭州那边么?可有青霜阁的分会?”
雨阑翻了翻资料,“有是有,青霜阁在那的分会也算是数一数二。但要真在咱地盘上动手,我怕咱们也脱不开干系。而且除了总会,其他分会大部分只设有飞叶堂和乐舞堂,并不设晓剑堂,暗杀手段上不了台面。”
月言笑晏晏的拿手指头点着桌子,“再紧的蛋,有缝就能下蝇——青霜阁洛阳花魁巡游杭州,万人空巷,却无人能见花魁一面,这个噱头如何?”
雨阑皱眉,“然后?”
月抿了一口茶,“三贤王与花魁情投意合,相约郊外。没承想遇到仇家,全军覆没。花魁死,青霜阁主大发雷霆,要借助关系告上,追究三贤王的责任。三贤王一死,剩下的家臣们,你猜哪个还敢吭声?”
这江湖纷纭,青霜阁主与朝内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连当朝皇帝都是座上佳宾,皇室庇佑。只要青霜阁一口咬定,便没人敢来掰她们!
雨阑沉笑一声,“你不愧是近姬,连阁主也敢卖,果然够狠。”
月笑着耸肩,眨眨眼,“这可是阁主默许的,我哪里敢卖,雨阑呀,你可不能乱说话!”
“行了,”紫赧不耐烦,“计策我知道了,花魁找谁去做?”雨阑虽然武功了得,面相却硬朗,让她来做花魁,怕是一般人那关都很难过。月和紫赧想到一起去了,看了她一眼,便同时叹息。
雨阑一怔,苦笑,“你们少拿我取笑,我倒有个人选,残露即可。”
俩人一怔,想了想。这残露本是富贵出身,琴棋书画也是精通,虽然人腼腆含蓄,却真有些大小姐的风范,更重要的是,她面相好,一手八卦掌也是了得,不论攻击自卫,都极好。
紫赧激动的跳起来,“我看行呀!就她把!”
“别忙,”月制止他们,继续道,“这个计划还有个漏洞。姑且不说三贤王会不会上钩,即便他上钩,他的手下高手如云,即便是私密场合,也不保证那些高手不在周围。要真让残露以一敌多,那是找死。”
“所以,”说道这里,月一抬下巴指着怀玉,“我们还需要第二条线,需要借怀玉一用。”她说着,笑的轻淡,就问欧怀刃,“借你妹妹一用,我保证完璧归赵,如何?”
什么?两兄妹都是一怔,怀刃下意识的抱紧她,“要做什么?我不行吗?”
月摇头,指他的妹妹,“必须要她。”
“我去。”怀玉突然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她哥哥,轻轻的下定决心。
月点点头,就开始点人数,“雨阑、残露,再加上怀玉,千脸华。雨阑,以你们四人为主力,其他人随你调遣,走之前到我这里报备。”
雨阑起身抱拳,了然于胸。那月压了压手,“你给我个期限。”
“一击必杀,”雨阑考虑了下,淡淡道,“请给我十天时间。”
月掐指算了算,摇头,“太慢了,夜长梦多,横生变故,最多只有八天,能否?”雨阑一怔,半跪垂首,“谨遵号令。”
杭州青霜阁出了个新花魁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整个江南。
这青霜阁是全四州最大的秦楼楚馆,美人辈出,此时据传这新花魁来自洛阳青霜阁,是典型的北方美人,引得众猎奇的王公贵胄趋之若鹜,几乎将门槛踩塌。
然而,这新花魁冷若冰霜,就不肯见任何人一面,任是大家一掷千金,不为所动。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三贤王耳朵里。
三贤王猎奇心中,早就按耐不住,被吊了三四日胃口,打通了无数关系,都无法见这新花魁一面。
终于在第四日上,关系打通,三贤王登上秀楼,与这新花魁隔帘相望!
他去的时候,夕阳陨落,满目青红赤黄。那珍珠帘子上光华闪动,让人无法直视。他进去,帘内人连身都没起,兀自拨拉琴弦,不成曲调,他视力再好,却只能看清一身素白,那个人的脸白若吹雪,若隐若现。头上簪环并不多,一丝清丽高洁的气质扑面而来。
不愧是花魁的底气,居然能跳出世俗,超凡脱俗到这个地步。
三贤王有所震慑,不知该说什么。他风流无数,却偏不会应付这样的人,只觉得一开口就会打乱这种气氛,只能在桌面坐下,侧耳聆听。
帘内人浑然忘我,也似完全不曾理他,兀自素手撩拨。她也不弹,只是撩拨,拨了一会儿,轻轻浅浅的叹了一口气,那声音简直柔到了骨子里。
三贤王打了个哆嗦,越发开不了口,甚至鼓不起勇气上面,去掀开帘子看这个女人一眼!
他俩人各自成阵,撩拨了一个时辰。那帘内花魁抬头看了一眼落日,抱了琴,款款走了。三贤王急站起来,啊了一声,却说不出一句话。
帘内人回头眄了他一眼,轻轻,“谢王爷相知之恩。我今日有些醉了,欲眠。你明儿若有空,报琴来相会,我想出去走走。”
三贤王受宠若惊,也不知该说什么,抖着拱手,权作回礼。帘内人就轻轻飘走了,带起一阵秋桂花的细软味道,沁人心脾。
那三贤王神魂颠倒,出门带着人趔趄走了。阁子里一静,梁上却探下一个身子,看着依旧坐在内侧床上的花魁,轻声,“辛苦了,残露。”
那残露抬头,抹了一把虚汗,有些羞赧的。“真吓死我了。生怕他问我什么。但他居然什么都没问。”
雨阑笑了一嗓子,从梁上翻下来,“你表现极好,如诗如画,我感觉他明日能上钩。”
残露就羞红了脸,喃喃的低下头,“我哪里表现了,以前的几首曲子都弹忘了,又怕在他面前露短,就信手胡拨。我也不会唱曲,也不会吟诗的。”
雨阑知她的性格轻软又儒弱害羞,拍了拍她,“给自己点自信。你好好休息,我去办事,明日还要看你的表现,一定要压住他!”
残露点点头,那雨阑就翻上梁顶,从窗户飞纵走了,她紧紧的捏住了袖间刀刃,冲入重重夜幕!明日,便是一切的终结,嗜战之血,已然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