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我的文书突然叫了一声，有几个人跑过来。看样子，他们是文书一伙的人。个个凶神恶煞，气势汹汹，对我、赵美，还有两个衙役连打带骂，并把我押到一个间屋子里。
我有什么把柄握在那个文书手里，他才这么猖狂无礼。
过了会儿，他一个人进来，不由分说，先打了我一顿。
我身体肥胖，他身体懦弱，尽管他都打累了，我也没感觉出疼痛。
“你怎么了？”他喘着粗气，凶狠地盯着我。“税收不要了，美女不要了，连交情也不要了。”
我不知说什么好。
我本来就不是知府。
“是不是叫女人累坏了？你和赵美这就走，到山上休息几天，这儿的事全交给我……”
几个衙役进来，推我的推我，拉我的拉我，把我弄到停街上的马车上。
赵美已经坐在车上等我。
“驾！”马车夫扬起了鞭子，马车就“吱吱呀呀”动起来。一些衙役提着刀，跟在马车后面。
破旧的房屋，弯曲的街道，落满灰尘的树木，连叫也懒得叫的野狗，缓缓的行人，呆呆的小贩，残缺的阳光，——这一切都像画在纸上，存进我的记忆，叫我恋，叫我想，叫我爱，叫我狂。
赵美伸手抱住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肩膀，脸上的泪痕像虫子流着，笑却僵在嘴上，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土路弯又长，带咱到远方。山上树轻唱，小屋伴天亮。往事河一样，喜事一萝筐。”
诗就挂在赵美嘴上，像水，只要她一张嘴，水就流出来。
我躺下了。
透过马车棚的窗户，看到天，看到云，看到树叶，看到鸟，看到山，看到田。我喜欢看。看到的这些东西好象有味道，各式各样的味道，美的味道，甜的味道，咸的味道……叫我品尝，给我安慰。
不知不觉，我睡过去。
醒来马车就进了树林。好象树木把阳光吞噬了，树林里很暗。枝条拍打着车棚，偶尔传来一两声鸟的凄惨叫声，森严而恐怖。
马车突然停住，提刀的衙役就跳上马车，其中一个家伙对着我的胸口就砍。
但是有只野鸡从马头上飞过，马就晃了一下，这个家伙没有砍中，刀落在木头上，怎么拨也拨不出来。
这帮人要杀了我。
我的身体肥胖，活动不便。
而赵美愣愣地躲在一边。虽然她写过无数的诗词，但是诗词现在却无法救她。等这帮人杀了我，就会*她，然后再杀死她。这里的野兽会把我们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
这次有两个家伙同时把刀捅向我——赵美已经跳过来要保护我，一刀捅进我的身体，一刀捅进了她的身体；我的灵魂瞬间脱离了肉体；我看到赵美的灵魂也脱离了她的肉体，不过，她的灵魂要随风飘走，我就把她的灵魂轻轻抱住。
我抱着赵美的灵魂升到空中，停在高大的枝条上。
“树在摇，叶在响，枝头的鸟儿轻轻唱，云彩正在奔家乡……”
我听到赵美在轻轻唱。
“是你吗？赵美！”我摇了她一下。
“谢谢！”她拍拍我。“要是没有你，我的灵魂就散在空中了。是你捉住了我。我又可以写诗了。我有了诗的灵魂。”
但是，我发现她灵魂正在化成雾，慢慢溶化。
“赵美！”我轻轻唤她。
“我觉得我不行了。谢谢你。现在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一个男人。我死了，也满足了……”
她突然伸出手，拚命捉住我的身体。
她完全化成了雾，把我包围，我呼吸的时候，她化成的雾就进了我的身体。
“赵美！赵美！赵美……”我一遍一遍地唤着，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一棵柏树的树梢上站着一个透明的人，他瞪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你是人是鬼？”我问他。
“你不是人，也不是鬼，你已经成神了！”这个家伙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我也觉得我跟以前大不相同。过去成为无形灵魂的时候，没有力量，看什么都模糊。可是现在，眼睛雪亮，思维敏捷，双手有力，好象能拨起一棵大树。
“告诉你，我是一个死神。”他说完就不见了。
我到树下，扯了一把蜘蛛网，然后撒在树上，蜘蛛网就四处扩散，然后收缩回来，这个死神就被困在网里。
我的思维能指挥蜘蛛网了。
我的确成为神了。
“你是神，但是我是死神！我要你带到坟墓里！”
他像一个钻头一样，快速地旋转身体，蜘蛛网就随他旋转；他入地了，网也跟着入地了。
飞速旋转的蜘蛛网把我卷入其中，我也被带进土地里。
我找不到我的手，找不到我的脚，只感觉到处漆黑。
最后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