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没有走出村子，一帮人就从一户院子里冲出来，伸过铁钩子，要套在我和小灯的身上，想把我们拉下骡子。
我一手扯过左边的钩子，另一手扯过右边的钩子，把两只钩子套在一起，小灯一打骡子，骡子就拉着两边的人跑，他们只得扔了钩子。
但是又从一个院落里跳出来几个人，挡住了骡子。这马和骡子从来都不撞人，见人就停，因为这骡子停得急，跳起来，就把我和小灯从身上甩下了下来。
“是你们两个？”大队长过来说。
天蒙蒙亮了，近处能看清人的脸。
我有点急：“瞎婆婆被老虎叼走了，我们想去找她，快放我们走！”
“你亲眼看到的？”大队长并不焦急。“当时你在干什么，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去找，等人没了再去找？——明明是要逃跑啊！——小灯，你知道逃跑是什么罪吗？嗯？”
小灯紧紧地靠着我：“大队长，逃跑是死罪。可是我们还没有跑掉啊。”
大队长很神气：“你自己也承认逃跑了！”
小灯争辩道：“我们真的是去找瞎婆婆的。走了还会再回来的。我是说现在我们还没有跑……”
一大队人马像一堵墙一样挤过来，停在一边。
“大队长，是我们共享帮的队伍过来了。”一个人对在队长说。
大队长说：“是我找人把他们叫来的，过来对付老虎。”
一个小帮主过来：“大队长呢？这里有几只老虎？”
“我哪知道？反正有好几只从山上跑下来了，在村子里乱转，已经叼走了好几个人了。”
小帮主看到了小灯：“这是谁的女人，这么漂亮！等今天我们消灭了老虎，我就带走。”
“她姓负，我们可以随便处置她。”大队长点头哈腰。
我一听就火了：“我说你这个大队长，你不是把小灯嫁给我了吗？你现在怎么又要叫别人带走？”
大队长一听就火了：“放肆！你这个疯子！竟然在这儿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个人，尤其一个男人胡说八道，才是一个疯子。这大队长人没有疯，脑子疯了。
小帮主挥挥手：“把这头骡子拉走，给我们驮东西！”
于是就有个士兵过来从小灯手抢缰绳，小灯却不松手。
“你她妈的找死！”士兵骂骂咧咧，没把别人看在眼里。
我对着他的手踢了一脚，他就往后退去，一下子撞在小帮主的怀里，两个人一起倒下了。
小帮主气势汹汹：“这个疯子找死！一剑捅了他，为我们灭虎行动祭剑！”
一个士兵“嚓”地拨出腰间的剑，他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我杀死，可是剑一出手，就被我的头发捉住，然后我一摇头，剑就从也手里飞出去，谁也没有看清落到哪里。
大队长看得明白，惊呆了：这疯子好象长了三只手，有一只手竟然从头发里伸出来，把剑夺走！
“砍断他的三只手！”大队长叫。
小帮主忙问：“这个疯子有第三只手？在哪里？”
大队长说：“在他的头发里！”
小帮主就说：“上来三个人，一个砍一只手，砍下的，一个奖一只老虎！”
士兵听小帮主一说，就抢着过来要砍我，剑还没有砍到我，他们之间却打成一团。
我拉了小灯一下，两个人一起跳到骡子上，等我们跑过，这队士兵才开始追过来。
小灯回头看看：“这帮人蛮不讲理，我们永远不要见到他们了！”
我们出了村子，进入树林。
她突然勒住骡子：“我们是人啊！是人就打不过老虎。我们不要上山了。过会儿，共享帮的士兵会消灭老虎的，要是他们看到我们，也会消灭我们的。我们结过婚了，是不是？”
小灯看到我神手不凡，已经喜欢上我了，巴不得我能是她的男人呢。
然而还没等我回答，两只老虎就跳了出来，骡子吓得又蹦又跳，不听小灯指挥了，把我们从它身上甩下来，自己跑走了。
小灯躲在我身后：“老公，你叫什么？”
“我吗……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有叫我刘刚的，有叫我皇上的，还有叫我神的，叫我疯子的……你喜欢叫我什么呢？”
“我喜欢叫你老公！”两只老虎在前面，我们却在说悄悄话儿，老虎好象没有意见，呆呆地看着。
真的不知老虎为什么这么老实。
“那我以后就叫别人叫我老公得了。”我笑笑。
见我这么说，小灯知道我心里并不想让她做老婆：“你到底是哪里的？家里有老婆了吧？——这不要紧，我给你做偏房，甚至我给你做丫环。”
我问她：“我是疯子，对你有这么大的魅力？”
“我喜欢你的头发中的第三只手啊！”她抚摸着我的头发。“里面怎么没有手呢？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有针，捅到了我的手，都出血了！”
我看到林子里有人影晃动，身边就是老虎，他们也没有叫喊，这就是说，这些老虎对人一点也没有威胁。它们把人从村里叼来，并不是吃的。
我对小灯说：“我们往前走！”
小灯却说：“你要把自己送给老虎？”
我说：“不是送给老虎，而是老虎要送什么给我们，——这两只老虎要请我们走呢！”
“反正你走我就跟着走，我一点也不害怕。”小灯抱着我的一只胳膊，一点也不害怕了。
我转脸看了她一眼。已经照到了林子里的阳光好象一支笔，把树画得漂亮，把老虎画得善良，而把小灯画得美丽动人。
现在她温柔得像水，像花，像一个故事，任你看，任你拿，任你采，任你听。
她的模样好象有味道，甜甜的。
我一弯身子，一下子背起了她。她的小手就抱紧了我的脖子，我的头发就柔软得铺在她的背上。
老虎退去。
我就跟着老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