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毫不示弱,貌似让韩莘受到了更大的刺激。他的右手离开了我的肩膀,却又是死死地捏住了我的下巴,紧接着又是将他自己的唇往上凑了过来。
我虽然还是推不动他,却也不甘心就此被他羞辱。就在他快要吻到我的时候,我用力地踩了他一脚,接着就用力将膝盖朝他肚子上顶了一下。
韩莘本就已经酒醉,这下又是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自然受不住我这番的反抗。他吃痛地松开了手,弯腰摸着肚子,皱紧了眉头。我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这只是给你一个警告:不要把每个女人都当成你的玩物!”如果说刚才那一巴掌打在韩莘脸上,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忍。那么,他刚才的举动,已经让我的那种负罪感彻底消失了。刚才的反抗,我几乎是全力以赴——他的行为已经挑衅到了我的底线了。
因而此时的我,看到他很是痛苦的表情,非但没有任何同情与不安,心里对他更是多了份厌恶——原来,他不但是一个不简单的大毒枭,还是一个会借着酒劲耍流氓、不折不扣的小人。那张脸,那副眼神,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既然玩不起,就给我滚出去!”我的语气虽然是恨恨的,可最多也只能算得上大声喊出来的。然而韩莘却是彻头彻尾地吼出来了这句话。
他的声音很大很刺耳,我甚至觉得整个屋子都被震动了,更别说我的耳膜了。而他这一声怒吼,也让我更为光火:明明他做错了事情,还有什么资格大吼大叫?
可是,随即我就为他找到了理由——这里是他的家,我不过是他因为觉着可怜,带回家的小偷。他当然有资格下逐客令。而他带谁回家,做什么,更是他的自由,我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呢?而且,我还动了手。
想到这里,我顿时泄了气,没有办法再理直气壮地跟他理论或对峙了。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阵酸涩,觉得有点难受了。
但是,不愿在韩莘面前表现出来,我仍然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失落,赌气似地说道:“好,我滚。不妨碍你们风流快活!”说完,我立马“咚咚咚”地朝楼下跑去。“嘭!”我用力摔门而出。
三月的天,黑得还是有点早。楼道里无人走动,原本是黑漆漆的一片。可由于这巨大的声响,声控灯一下子被震亮了,周围顷刻间变得亮堂起来。我这才意识到,时间应该已经是晚上了。
但“开弓岂有回头箭”?我既然从韩莘家出来了,自然不能再回去。至少不能这么快,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再说了,屋子里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啊。
我一边气鼓鼓地想着这些,一边走进了电梯,按下了“1”字键。一阵失去重心下坠的感觉之后,我到达了一楼。电梯门开,我慢悠悠地朝小区大门口走去——不是我有闲情逸致瞎逛,而是,我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可以去哪里。
手机一直没来得及充上电,也不知道陆洋川有没有醒过来。王队联系不上我,肯定也是会担心。可是我却不能去医院或者打公用电话探明情况。
因为现在想想,韩莘今天的举动实在太过奇怪。我开始怀疑,从“山羊胡”的那些话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设的圈套。目的只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去看陆洋川。说不定,我的后面就有人在跟踪。
退一万步说,即便韩莘是因为今天的交易失败才如此反常,我也是不能去医院。这种时候,也是他们最敏感的时期。且不说一个不小就会暴露身份,要是影响到整个任务就糟糕了。而且不打自招,是最蹩脚的战败方式。更何况,医院离这里,要换三趟公交车。而刚才出来得太急,我一分钱都没带,自然也去不了。
出了“轩民苑”右转,步行不到十分钟就是一个公交车站。再往前走会有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右侧是一个类似于胡同的小巷。那里,除了本来就有的各种店铺之外,每晚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摊子被摆出来。有卖服装的,也有卖稀奇小玩意的。当然,更少不了诱人的小吃了。
合肥虽然是安徽省的省会,但是终究不比上海北京那些一线城市。白天人群熙熙攘攘,夜生活却不是那么发达。可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夜晚有了别样的宁静。这也是我认为小城市的好处之一——不会太过喧嚣嘈杂。但是,不发达不代表没有。
走出“轩民苑”小区大门时,我看了一眼门卫室里的电子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01。这对于那些下班后喜欢四处逛逛以及在夜市摆地摊的人们来说,算得上早了。
三月份的夜晚,依旧是寒气Bi人的。再加上不时迎面而来的冷风,除了让我的头脑清醒了过来之外,也加剧了我的寒冷。我裹紧了身上的灰色大衣,拐进了那条小巷。
小巷里的人,除了热情招呼着客人的商贩外,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笑意盈盈地边走边逛着。氛围算得上融洽温暖吧。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一家音像店门口的一只黑色大音箱里却传出了这首不太应景的歌曲。但是,我却心下一颤,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驻足聆听起来。
我一个人站在音像店门口,几分钟的歌曲却好像变得很漫长。我忽而觉得小巷里路灯的灯光渐渐变得昏黄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慢慢成了模糊微亮的一片。整个小巷里的景象似乎成了一个个时而极度缓慢、时而又迅速飘移的镜头。
只有那只黑色大音箱依旧十分清晰地在我耳边低吟浅唱着。听着听着,我的眼眶开始温热起来,那个一直埋在心底深处的名字肆无忌惮地蹦了出来,连带着夜里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
陆梓允,不见你,已经有五年了吧?当年你离开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以后的岁岁年年会很难挨,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五年的光景了。我竟然在没有你的世上,独自走了五年了吗?
都说一个甲子是一次轮回,可我现在,又像五年前那样,无家可归了。一样的,一个人在街上走;一样的,一个人站在街头听歌。不同的是,五年前,我是被你赶出来;而今晚,是被一个我要亲手抓捕的人赶出来了。而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找我。
那个承载着我与你所有过往的小县城,记载了你我生离死别的小县城,自我考上警校出来后,已经四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它好不好。
陆梓允,你知道吗?在我离开的时候,当年你牵着我走过的那一条条田埂路,已经被改成了柏油大道;那些种着各种农作物的田地也早已不见了;当年我们一起嬉戏的那条大河四周,建起了好大一座防洪大坝;当年见证你与我相遇的那排瓦房,也被拆迁,改筑成了一座座高楼……
你看,你不在了,关于你我的记忆也慢慢被时代的发展所湮没。那个我们所熟悉的小县城也慢慢变得繁华了。究竟是它变化得太快,还是我舍不得呢?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彷徨到不知该去哪里悼念你,悼念我们的过往。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陆叔叔和阿姨没有出事,我们就不会吵架,你就不会那么生气地赶我出你家,也不会因为担心而急着出来找我……
如果我的假设都成立的话,我们现在应该也可以牵手一起逛街吧。我本来就是生无可依之人,有幸遇到你们一家人,是我一世的福泽。可惜你们遇到我,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所有的灾难似乎都是因我而起的。
可是,你却斩钉截铁地说过,那样的我,你还是会守一辈子。一辈子啊,陆梓允,我还在,生活也在,你呢?我们之间与这首歌相应的,也只是二分之一的时间而已。可是没有背叛的爱情,结局为什么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们说好,要像陆叔叔跟阿姨一样当警察的。我做到了。你呢?我记得,你最爱看警匪剧;我记得,你最爱带着我,模仿电视剧里人物的样子,玩警匪游戏。你总是那么厉害,在你的手中,任意两张普通的纸,都可以被折成一把枪。
现今想来,那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无可取代地成了我最真实最清晰的回忆。而那些或甜蜜或伤痛的点点滴滴,已经被成长有意无意地抛弃在了蛮荒。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所面临的,不单单是时光的流逝,还有无可避免的遗忘。五年了,我记得的,还可以有这么多。下一个五年,再下一个五年呢?我还能记得多少?
陆梓允,我从来不敢放纵自己这么去想你。因为那样,我所有的坚韧都会被击得溃不成军。自你走了以后,我就没有资格再那么脆弱不堪了。但今晚,就让我好好地想你一次,一次就好。之后,我便要继续那场漫长无期的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