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路灯虽然还是亮着的,但是小巷里的商店都早已关了门,各种地摊商贩也陆陆续续地收摊回家了。
我顶着寒风,在小巷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不知多少遍,终于还是在各种纠结下回到了韩莘的家门前——寒冷我可以忍,无奈,饥饿的感觉实在是让我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了。
我承认,这样认输很怂,可是“民以食为天”,我的妥协,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当然,也不完全是为了这个理由。更重要的是,我不可以离开韩莘。
尽管目前事情毫无进展,但只要我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收获的。毕竟,身无分文的我,只要动一动手,得到钱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我真的是一名小偷的话。
话虽如此,我的脚步还是带着犹豫与拖沓。站在韩莘家门前,我抬起来准备敲门的右手终究还是没有碰到那扇门。说是固执也好,说是为了大局不可以表现得过于急切想回归也好,我都不可以忽略心里的另一个想法——
此时,韩莘应该是在熟睡吧。而他的枕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很符合他取向的女人。就算我现在敲门,他也是听不到。即便听到了,也不见得就会跑来开门。是他亲口赶我出来的,不是吗?
“咕噜噜噜……”空空如也的肚子又一次不争气地发出了饥饿的讯号。我无力地垂下右手,又坐到了楼梯的台阶上,把头靠在了栏杆上。
“哎!”我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只能坐在这里等着天亮了。冰冷的水泥石阶将一阵阵寒凉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我的周身各处,即使身上的大衣够厚够暖,我还是觉得冷了。
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后,我还是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睡了起来。要是有个睡神大赛,以我的实力,至少会得个第三吧。
在平日听起来,电梯门一开一合间发出的金属碰撞声也没有什么。今天,我却因为它而惊醒了过来。梦境里没有多大的起伏悲喜。可以说,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记不起昨夜,哦,不是,是今晨的梦里有些什么了。也许,我根本就没有睡熟,又哪里来的梦呢?
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看看楼道里的亮堂程度,也能估计出个大概。我已经完全清醒了。所以在看到韩莘出现在门口时,我毫不犹豫地跑了前去。
今天的他,因为宿醉,还有昨晚的一夜风流,看上去很是疲惫。虽然换了身笔挺崭新的西装,依旧掩不住脸上的倦容。但要命的是,这样的他,还是很好看,很迷人。看来,上天真是给了他一个无懈可击的外表啊。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韩莘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就去等电梯了。他这种冷漠的态度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倒也没太在意。
可是,他在走向电梯之前,竟然把门关上了。这一点,让我很是不满:我虽然没有直说,但主动回来不就是妥协的意思吗?明知道我没有钥匙,还当着我的面关门,分明就是故意不让我进屋。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点肚量?
但转念一想,也是,我的存在与否对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可是韩莘,抱歉的是,我必须在乎,必须留在你身边,而且必须成为你不可或缺的人。所以……
韩莘始终以后脑勺对着我,而我也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或者说,是在等——等他进电梯离开这里。终于,韩莘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内。而我,在看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摊开了紧紧握成拳头的右手,望着手心上的那串钥匙,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陆洋川教给我的东西,还是很有用武之地的。空空妙手,现在的我,也是无愧于这样的称号了吧。
进到屋内,我第一个举动就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楼梯,停在冰箱前,“呼”的一声拉开了冰箱门。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里面应该是有两瓶酸奶的。
那是我原来打算给韩莘做早餐用的——虽然最近大家发现皮鞋比杜甫还要繁忙,奶制品和胶囊里都少不了它的身影,但总不会、也不能就此与它永别吧。
再说了,酸奶加面包,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不过那天晚餐的失败,似乎让他还没来得及解决掉这些。眼下正好拿来填补一下我饥肠辘辘的肚子。然而等我打开冰箱门才发现,事实上,只剩下了一瓶。不过我也没怎么失望——至少不是零。
我喜出望外地拿出那瓶酸奶,扒开封口,也顾不上它是不是在冰箱里冻了两天,就仰头“咕咚咕咚”地往嘴巴里灌着。何谓“饥不择食”,这下我算是理解得够透彻了。
就在我专心致志地狼吞虎咽之时,一只手搭在了我左边的肩膀上。短暂的愣了一下后,我慢慢转过了身去。不转还好,这一个转身,害得我一分神一激动,就“噗”地一下将口中的食物喷薄而出——
当然,是在见到那个人的脸时。那么,那些东西自然也是喷在了他的西装上。我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望着那个不速之客,满脸的难以置信——
韩、韩莘?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他的钥匙已经被我偷过来了,他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我太急着找东西吃,忘记关门了?
该死!想到这里,我在心里暗暗把自己骂到。现在的我除了窘迫,找不到更恰当的形容词了。要是被陆洋川知道,肯定又会骂我不够理性了。
韩莘本来看我的眼神是探究的那种——自己出去明明就关上了门,可折回来时,不但门庭大开,还有个像饿死鬼一样的女人在自己家里肆无忌惮地喝东西。再怎么想,也没有比这个更诡异的事了。
可是现在,他的眼中却是明显的愠怒。我也是因为这场意外而傻傻地站在原地,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却想不出任何可以补救的方法。算了,还是看看他怎么说吧。
“我说过,玩不起就滚出这里,谁准你回来的?”新仇旧账加在一起酝酿出的愤怒已经让韩莘口不择言了,一说话就是把人伤到死的那种语气:“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着那张嫌弃我就像嫌弃皮鞋的脸,我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以我的脾气,怕就是会当场把剩下的酸奶全都砸在他身上,然后再一个脏字都不带地反击回去。
可是,我要想留下来,就得忍气吞声啊。不然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昨夜的一切已经让我认识到冲动的严重性了。我只好强压住内心的怒火,乖乖地交出了那串钥匙。
“呵,我还真是给忘了,你是一个小偷。”瞟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韩莘恍然大悟地冷笑了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技术不错啊。不过……”说到这里,他又是打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不过什么?”我被韩莘看得浑身发毛。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思索了片刻后,我仍旧是吃不准地问到。
谁料我话音刚落,韩莘就伸出手扒住我的后脑勺,把我往他面前拉了过去。他这举动来得突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张脸在我眼前数倍地放大了开来。但那种表情,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轻松,我甚至有些害怕了,哪还有心情去欣赏他的俊美不凡?
“你好像是忘了,我是怎么把你带到这里来的。”韩莘挑了挑眉,冷冷地引着我回忆道:“你居然敢对我动手,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只不过是前天的事,我怎么会不记得?那天,韩莘本来是为了解决我,才哄我上车,去到郊外的。之后,“山羊胡”更是用枪顶着我的脑袋,想以此bi我坦白。他这样说,不外乎是想提醒我他是个危险人物。而昨晚我对他的干涉,无疑就是自掘坟墓。今天更是自投罗网了。
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我倒是没了先前的害怕了。因为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否则,单以“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这一条罪名,就足以让他有三到七年的牢狱之灾了。他又怎么会给我这样的提示?
既然如此,我就更多了可以继续留下来的筹码。韩莘,我没有忘记。而你,也提醒得正好。
“韩、韩先生,对、对不起,我知道,昨晚是我不对。我道歉。”心里不害怕,表面上却还得装作诚惶诚恐。我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道歉?”韩莘不以为然地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或者,是没有领教到我的厉害。”说话间,他已经松开了我,但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右手也慢慢伸进了自己西装上衣的内口袋中,似乎是要往外掏什么东西。
枪!我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个。怎么?因为那么小的事情,就要动手除掉我了吗?韩莘,你权力的底线,就这么容易被人挑衅到吗?这里可是居民区啊,除非你用的是消音手枪,否则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韩莘的右手上。论身手,我自问打不过他。而配枪也自卧底行动开始之时,就上交了。况且,就算韩莘真的要杀我,我也不能动手还击啊。
现在的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偷而已。即便是死了,在他看来,也不外乎是多背负了一条人命罢了,不会想到自己已经引起警方的注意了。所以,只要我乖乖受死,就不会影响到整个计划的大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