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翎。”我自知瞒不过郁祁,不如实话实说。
郁祁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我,问,“你怎么会有凤凰翎?”
“这事说来话长,但总不是我偷来的就是了。”
早在当初得到凤凰翎的时候,为以防万一,我就仿造了一块假的凤凰翎。那日闻月邪以雪荷生死作威胁,逼我交出朱家的凤凰翎,他却不知,我身上带着的只是仿造的凤凰翎,真正的凤凰翎并不在我身上。他可能没有想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会不贴身藏着。好在他没有起疑,我才得以保住真正的凤翎。若那次我真的死在闻月邪的毒药之下,我也打算让这个秘密随我永埋地下,只是为了不愿多生事端。如今么……看来此事难以善了了。
闻言,他呼出一口气,似乎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轻轻地拍拍我的手,“你好好休息。”
言毕,郁祁起身。
我伸手去拉他,拽住他的衣袖,“郁祁,你也好好休息。”
他怔怔地站着,回头,强打着疲倦的笑容,说,“遵命,少奶奶。”
“你!”我抓起枕头丢他,娇嗔地骂了他一声,笑着目送他。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暗自思忖,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他知道了什么?又在想什么?
我回想着他从一进门到离开这一段时间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尤其他骤变的态度。或许孟惜萝能告诉我什么。
“簢儿。”
一袭紫兰飘然出现在我面前,“小姐,有何吩咐?”
“服侍我更衣。”
“小姐要出去?”
“我想去看看孟小姐。”
簢儿面露为难之色,劝道,“小姐,现在你刚醒来,身子还没调养过来,不宜走动。”
“孟小姐住在哪里?”
“大夫说过小姐刚醒来,不宜在外受风,要不小姐明儿再去看看,可否?”
我起身,脚刚踩在地面,只见簢儿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着实吓了我一跳,惊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对奴婢有恩,照顾小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也是奴婢报恩之时,恳请小姐给奴婢这个机会报答少爷。”说完,她头抵在地面上,趴着不起。
我按住心中的烦躁,看她这幅模样别人不知还以为我欺了她,或被人认为我不知天高地厚地自做主人,“不去了。”我让她起来,语气软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报恩?”
簢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样子,她是不想说的。我躺回床上,“你想干什么就去吧!”
在数个百般无聊的日子,我执意的出外都在簢儿和郁祁的软硬兼施之下拦截了。他们想方设法地让我一个人守着房间或只限于院内活动,因此,我赌气几日不与他说话,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间配制他为我搜罗的各种药。一场火就把我的药全烧没了,我的心绞痛了好几天,一切只能从头开始。
他也得个轻松,时而暇意地过来看我,时而幽默地说些不着边的话,却故意似的不再提起火那天的事和孟惜萝的事,丫鬟小厮们更是守口如瓶,一律若无其事地干着自己的事。时间久了,我都怀疑那天是不是做了一场梦?而心挂着孟惜萝,加上他们的刻意掩饰,都清楚地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
糊涂与清醒之间,白天退去光明,漫长的夜也逐渐褪色。
窗外,天初亮。
我掀开帐幔,蹑手蹑脚地出门。一路上躲躲闪闪,盲目地乱转。正要进入一扇圆门,忽见一个身影,我闪入树丛里一看,是阿布。
我跳到他身后,唤住他,他回身看到我,一脸惊讶,问道,“蝶儿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阿布,我迷路了。郁祁让我亲自告诉王公子一些事。”我可以咬重了“亲自”两个字。
阿布歪着头,怀疑地看着我。
我再次提醒他,“这事十分要紧,不能误了。”
他更是不解,“表少爷和孟小姐昨夜就走了,少爷没告诉小姐吗?”
我懵然不知所向,王向铭和孟惜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蝶儿小姐你怎么了?”
“孟小姐怎么了?为什么要走?”
“小的不清楚。”
难道是他们不想让我接近孟惜萝,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对阿布说道,“带我去郁祁那里。”
阿布看了我一会儿,点头,轻快地绕过丛林,穿过曲廊,在一座名为凌云楼的巍然大屋停下。正好一个丫鬟出来,阿布上前,问,“少爷在吗?蝶儿小姐想见少爷。”
丫鬟看见我,欠身答道,“少爷刚出门,要不小姐先在屋里待会儿,少爷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引我进屋,又出去与阿布叨了几句话,端茶进来,站立一边。
簢儿那个机灵鬼找不到我一定会去告诉郁祁,想必此时他们都在找我,那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免得两人两头跑。
我四处观看,屋里分为三间,中央这间八张檀香木椅分两边排放,椅与椅之间一张圆形的白云石桌,各桌上摆设各异的青玉叶缀玉珠盆栽。左边的房间以一扇木雕的圆门隔开,内部贴墙的书架上摆布各样的古玩。右边却不与在边的房间对称,却以翠绿琉璃屏风隔绝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咕噜咕噜。”肚子突然叫了很大声,我揉揉它,不好意思地对站在身边的丫鬟说:“我饿了。”
她抿嘴忍笑,行礼出门去。
趁她离开时,我快步越过屏风,里面不过书房的设备,逛了一圈,发现一扇房门。好奇往里一看,是通望两端明亮的出口的走道,我回头对大门看一眼,她还没回来。
“哪端通向郁祁的房间?”我直接向左走去,一出门口诺大的院子,四周的房屋围成“回”字的构造,从右侧屋里走出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手中都拿着扫帚,开始扫地。我躲在一角,掉头回去,偷偷摸摸还不如让郁祁带我去看的光明磊落。我正想着,边转入大厅,撞上一面结实的墙,额头生痛,后退一步,不料脚拐着了,摇摇欲坠,一只大手有力地拽住我,“怎么那么不小心?”
“咕噜。”我尴尬了。
闻声,郁祁无奈地笑道,“怎么还有力气乱跑?”
我抬眼望他,他是什么时候到的?注意我多久了?
“怎么了?”
我晃晃脑袋,沉静地越过他。进到书房里就闻到一股粥香,肚子叫得更厉害,回头瞅着郁祁。
“吃吧。”他带着几分笑意道。
芙蓉滚边的白瓷碗内散发几缕轻烟,在清晨的阳光里袅袅地飘散,仿佛婀娜的女子。郁祁来到临窗的桌椅前,舀了一碗,递给我。
我低头,吹拂着勺上的粥,大口大口地吃着,相当狼吞虎咽。吃急了,烫到嘴唇都红嘟嘟,逗得郁祁环抱双臂,发出惊叹的声音。
忽然,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如果我不娶你,恐怕这世上就没人敢要你了。”
“啊啊。”我张着嘴,舌头搅动那口滚烫如火的粥,不住地往口中扇风,同时含糊不清地嚷着,“好烫,好烫。”
郁祁忍不住地笑,琅琅的笑声,开朗的笑脸,披上一层暖暖的阳光,竟然那么好看,好看到几天的郁悒以及生他的气全都消散不见。许是阳光的照耀,我感觉脸上微烫,喉咙一动,咽下口中的东西,心里跟着暖暖的。
郁祁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一丝明郎的笑。
我低下头一改作风,慢腾腾地吃,感觉他盯着我不放。我猛抬头瞪他,看看,让你看个够。
他吓得一抖,无奈地摇头。这时,有人进来禀报,“少爷,姑娘,老太爷有请。”
郁祁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我随他起身,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