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内忧外患
我独困困2018-11-07 14:374,268

  高大的尼尔森,面貌应该称得上英俊,只是脸上总有一丝阴郁气质,他正坐在一张镂金高背椅上,一边用着晚餐,一边听着内廷总管毕维斯汇报。餐厅稍显昏暗,屋里弥漫着紫貉油燃烧的清香,尼尔森并不喜欢明亮刺目的魔法灯。

  “殿下,军政监察会对特瑞西的审讯报告已经递交上来,似乎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据特瑞西反映,艾文矿洞出事之前,他带着勘察小队,接受了盖里的命令,重新回到冰原附近调查地形,一个多月回来后,看到营区空无一人,以为护卫团调离驻地,就直接回到雷德卡城,关于矿洞的情况,特瑞西及勘察小队共十一人,供词均是一无所知。”毕维斯非常恭敬地问道,“殿下,您看?”

  “细节,我要一切蛛丝马迹,监察会的饭桶们,他们接手的哪一项调查不是敷衍了事?”尼尔森抿了一口红酒道,“让赛门通知海登,让他主动辞职,调到一个闲杂部门吧,毕维斯,给我物色一个精明点的家伙,要让军政监察会,在所有的政要们眼中,有一种真正的存在感。”

  “这两个月,已经连续换了三个人了。”

  “我跟你说过什么,凡是我不信任的,不听招呼的,办事不力的,发现一个,换掉一个,要成就帝业,靠这帮蠢货怎么行?”尼尔森放下刀叉,表情明显的不愉快。

  “殿下英明,老臣只是担忧,只是担忧……”

  “行了,有什么好担忧的,调动频繁,他们才有紧张感,他们才能体会到我的决心和魄力,他们才会明白,不再是哈罗德的时代了,这是我尼尔森的时代!”尼尔森沉默了一下道,“特瑞西等人还要继续审,让内廷执法部来接手。”

  “恐怕这样军方会有意见。”毕维斯的眼角跳了跳,他非常清楚,内廷执法部,相当于阎王爷的森罗殿。

  “毕维斯,你老了,老得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内廷执法部隶属禁卫军,也是军队嘛,怕什么呢?占罗公国还有比损失一个护卫团更严重的事情吗?地方军队里那几个小丑,让他们多表演一段时间,等他们的戏演够了,我来给他们举办闭幕仪式。还有什么事吗?”

  “有,调查小队无功而返,他们去艾文矿区停留了十天,甚至连亚斯男爵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毕维斯道。

  “废物!”尼尔森一拍桌子,把烛台都震倒了,吓得侯在外面的侍女赶紧跑过来,弄灭了烧着的桌布。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尼尔森全无食欲,抓起餐巾擦了擦嘴道,“这个国家,养了太多的废物,拿着俸禄,光知道吃喝玩乐,明天统统都给我抓起来,扔进监狱。”

  毕维斯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但不得不说下去:“殿下,洞穴人国派特使前来,向我国提出严正交涉,洞穴人的长老会对艾文矿区的事故十分恼怒,准备要我们赔偿四十万金币。”

  “赔个屁!”尼尔森吼叫着,掀翻了桌子,又一脚踹倒了椅子,“又丑又矮的洞穴人,凭哪一点值那么多钱?这是摆明了敲诈!勒索!明天让赛门跟他们说,一分钱也没有,从哪来滚回哪去。”

  “殿下,拉普亚公国的军队……”

  “够了够了,让我清静一会,拉普亚的事,通知哈特,明天上午让他专门报告,你退下吧。”尼尔森一挥手,虎起脸不再说话,毕维斯张了张嘴,没出音,识趣地躬身离开。

  后庭,尼尔森已经换上浴袍,走到水汽氤氲的浴池旁,张开双臂,两位身着薄衫的侍女,一左一右迎了上去,将他的衣服宽解下来,尼尔森浑身赤裸,慢慢没进池水,仰躺下来,发出一声痛快的呻吟。一位侍女提着木桶,蹲在池边,轻柔地梳洗着尼尔森的头发,尼尔森瞪着眼睛,盯住屋顶,恨不得把屋顶看出一个窟窿来。突然他反手一扬,抓住了侍女下垂的秀发,使劲一拉,把女孩拽到水里。

  “阿诺,侯爵大人那边怎么样?”尼尔森依旧泡在池子里,侍女们都已离去。

  “大帝,老侯爷那里当然是酒池肉林,春色无边。”一个谄媚的声音答道,阿诺作为王储多年的贴身侍从,自然知道主子最喜欢听到什么。

  “阿诺啊,我总感到,力量还没有完全集中到我的手里,有很多的阻碍,让我使不出全身的力气,让我这个站在权力巅峰的帝王,心里有一丝无奈和悲哀。”

  “大帝,很多人因为手握重权,便敢藐视您的权威,他们的忠诚,还不如您身边的一个小小奴仆。”阿诺道。

  “是啊,他们甚至忘了,手里的权力来自于哪里,既然他们如此健忘,我看该是想个办法提醒他们一下的时候了。”

  公国例行议事会议结束以后,丞相赛门与元帅哈特面面相觑,两人互相看着,久久都没有说话,显然,督办所的成立,极大地限制了两位军政元首的权力,老臣们都觉得,尼尔森应该聘个心理医生了。

  督办所,由内廷侍从组成,代行王权,监管公国一切大小事务,直接由尼尔森管辖,凌驾于所有军政机构之上,公国军政事务,必须先经督办所审批方可实施。

  “这叫什么东西,他一个专舔别人屁股的阿诺,居然骑到你我的头上了。”哈特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老子不干了!”

  “你不干了,大殿下正巴不得,他那帝国大业的一块绊脚石,轻易被搬掉了。”赛门非常沉稳镇定,不急不躁地道,“身为臣子,自当尽忠,不是对谁尽忠,而是对这个国家。我们不能再容他这么发疯,看来有必要,找哈罗德谈谈了,你我一同去,现在不是计较以往过节的时候。”

  “找他有什么用,老侯爵眼里就剩下女人和酒,他不是早就说了,老了累了,该歇歇了。”哈特还保持着军人的火爆性格,“这一老一小,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拉普亚公国要打过来了啊,四个军团已经集结在边境的辛业城,离我们就一百公里不到。现在倒好,老的什么也不管,就惦记着给他的美人建楼台花园,小的更糟糕,要迁都,要增税,要称帝,完了,要完了!”

  “唉,真是内忧外患啊,尼尔森把所有的权力都揽给内廷,把群臣架空,把军队架空,只怕是家里再一乱,占罗真的要亡国!”赛门长长叹了口气。

  “我听说,自你代行国政,搞得是鸡飞狗跳的?”老侯爵哈罗德住着拐杖,干瘦的身体微微佝偻着,酒色已经把他掏空了。

  “父亲大人,我正准备从九耀帝国,给您找一个精灵女奴。”

  “跪下!”哈罗德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暴怒道:“我把国家交给你,你倒好,把所有权利交给内廷侍从,他们是什么人?都是些卑鄙小人!他们出生低微,身无寸功,未经风浪,突然大权在手,只会胡作为非!国家的支柱,绝不会是他们,是贵族,是经历了血与火考验之后的将军们,是精于政务的文臣,没有他们,谁来带兵打仗,谁来出谋划策?立即把督办所撤销,那个阿诺,绞刑。”

  “父亲大人”尼尔森激动起来,“阿诺是个忠臣啊。”

  “忠臣?”哈罗德道,“小子,你被他玩弄了,到现在还替他辩护。是的,他从来就是顺着你,捧着你,哄着你,搞得你心花怒放,可从古到今,哪一个忠臣,会是这样?他怂恿你称帝,你就真打算称帝,老子还没死呢!再说了,占罗连个公国都算不上,你拿什么称帝,你如果打出帝号,要让占罗万劫不复吗?”

  “父亲大人,这只是我的理想,难道让国家强大起来,也算是错吗?”

  “蠢材!你还执迷不悟,我就取消你王储的资格,终身幽禁。”哈罗德举起拐杖,要打跪在地上的尼尔森,却因急火攻心,一下子昏倒在地。

  大陆历8767年冬,拉普亚公国在九耀公国的支持下,悍然对占罗公国发动战争,四个军团六万大军,由被誉为“战神骄子”的青年天才将领格雷格的带领着,冲破了占罗公国边境的第一道防线,直接奔袭重镇巴其格城。哈特元帅亲仆前线,率领占罗公国两个正规护卫团和七个新编护卫团,共九万部队,镇守城池,两个公国的首次正面交锋,即将拉开帷幕。

  哈罗德久居深宫不问国事,这一回重病不起,终于由关心女人的身体改为关心自己的身体,当然战事骤起,政务军务也变得极为重要起来。老侯爵这才发觉,自己的大公子把国家彻底给毁了,民怨沸腾,官员腐败,财政透支,政令不通,管制混乱,自己这个立志要成为一代帝王的宝贝儿子,简直就是个极品废物。

  哈罗德痛下决心,一定要废了尼尔森,改由老二继位,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仅有四十二万人口的占罗公国,已倾尽国力去抵御外敌,留在雷德卡城的八千守备军,以及宫廷禁卫军四千人,已经在尼尔森和他的老师宫廷首席法师克拉伦斯的秘密筹划下,逐步被完全掌控,极品废物在夺权方面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父亲大人,您真的是太不了解我了,我是一个奇才啊。”尼尔森搂着已经气得奄奄一息的哈罗德,由衷地感慨道,“我真不忍心,看着您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您长命百岁,能看到我亲手建立帝国的那一天,直到那一天,您才会为我感到骄傲,感到荣耀。可是您,竟然要把王位和爵位都交给弟弟,那个懦弱的家伙,只会给家族丢脸,好在,他已经先您一步走了。”

  老侯爵指着尼尔森,口吐白沫。

  “父亲大人,我对您是无限崇敬的,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我也一直在您的光环下成长。”尼尔森拍了拍哈罗德的背,帮助他倒过一口气来,继续道:“当年,占罗是多么混乱,到处是流民、匪盗,没有秩序,没有安全,没有未来,是您仅仅带着几百个人,经过二十多年的征战,建立了国家,博得了荣誉,拥有了权势。可是,您老了,老得已经快忘记这个您曾为之流血的领地,只知道享乐,只知道在充满青春气息的娇嫩肌肤上喘息,我可以容忍您这样,毕竟您是一代君主,是开国领袖。”

  尼尔森的声音大了起来,慢慢接近于咆哮:“但是,我不能容忍的是,当我需要钱开发北方,当我需要钱建设兵营,当我需要钱扩大军备的时候,你这个老糊涂,把很大一部分税收,拿去修宫殿,拿去盖楼台,拿去造花园,你给我的帝国大业造成了最大的阻碍!你骂我是蠢材,我蠢吗?可我兵不血刃,夺下了王位,我会让你建立起来的国家更加辉煌!现在,机会来了,等你死了,我就会亲征,我要让拉普亚的小丑们看看,激怒一个奇才是什么样的结果,我要亲自率领大军,打到九耀帝国,打到马斯塔尔,统一整个北方!”

  尼尔森的神情又温和了起来,柔声道:“亲爱的父亲大人,您还没有被气死吗,我希望您能自己死,不要别人来动手,如果您坚持要留恋这个世界,我不会让别人杀死您。我是那样的爱您,谁杀了您,我都会痛恨无比,所以,只有我杀了您,才不至于陷入无尽的悲痛中去。来,喝了这杯毒酒吧。”

  宫殿深处,尼尔森抱着哈罗德已经冰冷的尸身,嚎啕大哭,久久不肯松开。

继续阅读:第八章 白骨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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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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