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游荡着,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寒冷,却正好相反,她喜欢呆在这里。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感受,不用对任何人负责,不用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是,总有一件事在牵绊着她,那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让她不能安心。所以,她得醒过来。
今天是莫小飞昏睡的第三天,医生也开始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还不醒。韩美枝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弋阳这几天一直陪在她身边。苏夏他们虽然不放心,但还是被赶回去上课了。但是只要一有时间,莫小飞的病房里总是有很多人。来巡房的护士很奇怪,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苏夏带午饭来的时候正好在医院门口碰到一起来的韩泽和顾西洲,顾西洲的脸色很不好,本来明俊的脸变得很憔悴。苏夏见了心里也不好受,打了招呼笑了笑他们就一起进了病房。
韩美枝虽然情绪稳定了,可还是不太爱搭理人。见苏夏他们来了也只是勉强笑了笑,苏夏一行人也了解情况。便各自找了地方呆着,顾西洲不再坐在离莫小飞最近的地方,只是背对着莫小飞靠着床尾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发呆,韩泽帮苏夏将给弋阳和韩美枝带的饭拿出来。
看着碗里的紫菜蛋花汤,韩美枝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汤里掉。这是莫小飞最爱喝的汤,可是她这个当妈的却总是做不好。想起以往的事,她更加吃不下了,就将碗放下。
“多喝点吧,这可是小飞最爱喝的,也许她闻见了就醒了呢?”弋阳就着韩美枝的手将碗又托到她嘴边,温柔的劝着。这几天她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这可不行。本来小飞就生病了,要是她再倒了,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韩美枝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苏夏见韩美枝开始吃饭了,也稍微放下了心。转身想去看看小飞,却见病床的那个丫头圆圆的眼睛正滴溜溜的满屋子里乱转呢,只是大家都各有心事,没人注意到。
“小飞!”苏夏惊喜的叫了出来,顾西洲听了便猛地回头看向莫小飞,发现她果然醒了,随后大家就都聚了上来,他却没有动。
莫小飞觉得头还是很疼,还记得临倒下之前替顾西洲挡下的一棍子,还真是下死手啦!疼死了。哦,对了,顾西洲,他没事吧?眼前围了这么多人,可是怎么不见他呢?
“顾西洲呢?他受伤了吗?严重吗?他在那里?”莫小飞一醒过来这么多问题,句句都离不开顾西洲。
苏夏听了眼睛发酸,这傻子!自己才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一醒过来就只想着顾西洲。回头望了望顾西洲,这里还有个傻子,明明就很担心很感动,硬是在那里装植物人。起身让开了地方,想让顾西洲过来,没成想韩泽这没眼力见的家伙竟然想过来。扯着韩泽的袖子将他拉住来,拍拍顾西洲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顾西洲犹豫了一下,其实他一听到莫小飞刚醒就只想着他的时候,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这样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故意伤自己的心。可是,面对莫小飞这样沉重的爱,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但是,他还是走了过去。
莫小飞见顾西洲的脸那么憔悴,心里一阵心疼。是不是还是受伤了?怎么那张小脸瘦了好多,要是没有以前帅了怎么办?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担心着对方,心疼着对方,却谁都不说话。
“你还知道醒过来,啊?莫小飞,干脆不要醒算了,你不是不想活了吗?去找你那死鬼老爸去啊!”韩美枝的叫嚷打破了沉寂,莫小飞惊恐转过头看着她,心里想着,完了!露馅了。
因为坐起来的动作太猛了,莫小飞感到有些眩晕,就要倒下的时候,顾西洲伸出手扶住又将她拢在怀里,动作自然极了。莫小飞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他应该也知道她的病了,不生她的气吗?在她的眼里,她老妈的反应倒是正常的很,顾西洲的却是很反常的。
顾西洲安慰的笑了笑,他怎么会不介意。虽然还是弄不懂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病情,可她是他顾西洲深爱的人,不管她做出什么事,他都站在她这一边,只要她还在就好。
弋阳见韩美枝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上前紧紧的拉住她。
“美枝,别这样。小飞刚醒,身体还不好呢。再说了,我们也得听听她怎么说啊。”
韩美枝知道她女儿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也不想骂她的,可是一想到这段时间她受的惊吓,她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丫头。明明就知道她心里的痛是什么,偏偏还要藏着掖着到这时候才说。该发泄的都发泄出来了,她倒也平静了。看着莫小飞那张苍白的小脸,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水。将莫小飞从顾西洲怀里抢过来,母女俩瞬间哭作一团。
没有人上去劝慰,除了韩泽他们都知道这对母女经历了太多应该痛痛快快哭出来的事情。可是,她们却总是各自故作坚强给对方看,时间久了,憋着的泪水都变质了。这样哭出来,对她们来说倒是件好事。韩泽见没人吱声,只好呆在苏夏身边安静的看着。
“你傻啊,知道自己有病怎么不说,咱家又不是没钱治。就算没钱,妈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治好你啊。你爸就是这样忍忍忍,忍到死的,要是你也没了,你叫妈怎么活啊……”韩美枝越说越激动,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怀里莫小飞的头顶,莫小飞感觉头发很快就湿了一片。
“医生告诉我的时候,我害怕的要死。我也想找人说,可是我怕我说了你就会送我进医院,老爸就是这样,住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出来了。手术了又怎么样?化疗又怎么样?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走了,要是我也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我不能就这样死掉啊……”
她也想过,与其被癌症折磨死还不如跳楼死的干脆。可是,本来都要跳下去的,却被顾西洲一通电话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打消了。自杀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况且,她那个时候还没告诉顾西洲她的心意呢。
“傻子,莫小飞,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白痴姑娘啊……”
“呜呜——我就是傻,我就是傻,我傻也是你生的——”
听着莫小飞和韩美枝这对母女的抱头痛哭,刚到的沈眉看着房里被这一幕搞得不知是哭是笑的众人扬了扬眉毛。你们这就吃惊了?这对奇葩母女的奇葩行径她可是看得多了去了。不过,莫小飞醒了就好,虽然以后还有更多的苦要吃,可是只要人活着,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孟拓看着对面跪在地上不住求着情的老夫妇,心里真是难受的紧,可是再想想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的莫小飞,他就下定决定狠了心。
“你们不用再求我了,我们是不会撤诉的。你们就当没有这个女儿吧,何必为了她回回受委屈。她这样的孩子,不值得你们这样做。”孟拓握紧了双拳,调查中他知道了,张英不禁找苏夏和莫小飞的麻烦,从小到大,她的劣迹就没断过。她的父母明明都是老实的人,为了她这么多年是操碎了心。
“求你了,求求你,我们家英子错了,我们都认了,医药费多少我们都赔,可是我们英子不能蹲监狱啊。一个女孩子,进去了一辈子就毁了呀。我求求你,求求你,别告英子了,求求你了……”不顾身后老人的恳求,孟拓僵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他不能让自己露出怜悯的样子。
“你确定要这样?”戚妍跟在他身后,那对夫妇的乞求,她听了都心软了,孟拓是怎么做到这样坚决的?
孟拓没有说话,只是急促的走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真的是个混蛋,竟然让那么可怜的一对老人双双跪在自己面前。可是,他不能心软,因为他们的女儿在伤害他要守护的女孩时可是一点没心软过。
“唉——法院三天后开庭,我们得带莫小飞过去。”毕竟他们是以莫小飞的名义起诉的,而且莫小飞又是被害人。可是,到现在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孟拓皱着眉上了车,他很担心莫小飞啊。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现在却只能躺在病床上听天由命。他一定会帮她报仇的,他一定会用他所有的力量去守护她!嘱咐司机在去医院的路上在花店停一下,他要为她选一束漂亮的满天星。她说过,她最喜欢的花就是满天星了,因为它开起来的样子很像雪。突然车窗上落下一朵雪花,竟然下雪了。忽然想起莫小飞说过,她真的很喜欢下雪的天气。莫小飞,快好起来吧,不然你可要错过这场雪了。
等到了病房,孟拓惊喜的发现莫小飞已经醒了。正喝着顾西洲喂过去的汤,见他来了,还是像以前那样灿烂的笑,他的心终于一下子从脱水恢复到了正常。能再见到她对他笑,这样就很好了。
“就是这个人伤了小飞?”奢华的书房里,一只修长有些苍白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上面显然就是害莫小飞住院的张英。
“嗯,听小何他们说,这个女人已经被起诉,最近就要开庭审判了。”毕获将手交握放在桌上,看着对面坐着的少年。他为了一个女孩要走出这个家,是不是也愿意为了这个女孩回来呢?
“我是不是只能做和你一样的选择,才能拥有你的力量去保护她?”毕言轻轻地问着,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他的父亲。
而此时正呆在看守所里的张英猛然间打了个寒战,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有些害怕。本来只是以为自己不过就是打了人罢了,也没闹出人命。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的,现在看来好像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了。想着想着,她真的开始害怕了。而她当然想不到,成功蹲进监狱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