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之下,叶纸鸢不由加快了步伐。待她赶至宫门口时,守门的小侍卫正要阖上宫门,幸好那年监卫并未走远,朝那小侍卫耳语了几句,这才替叶纸鸢解了围。
“年大哥,多谢。”叶纸鸢感激地说道。
年监卫很是豪迈地挥挥手,见叶纸鸢一副疾步匆匆的样子,纳闷道:“叶姑娘,莫不是在外头遇见什么坏人了吧?”继而又一脸担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凑近了叶纸鸢低声说道:“听说最近外头采花盗很是猖狂,叶姑娘日后还是少出宫为妙啊。即便是因要事非得出宫,切记,定要在酉时之前赶回来。”
“哦?”叶纸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见他一脸认真,不由提起了兴趣,问道:“年大哥,此话怎讲?”
年监卫神色紧张地指了指胸前挂着的一枚阴阳卦,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低哑:“是这东西告诉我的。昨晚我卜了一卦,这几日酉时阴气甚重,不宜出门。哦,对了,就算在皇宫之内,晚膳后你也要注意少在外头闲逛。”
叶纸鸢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低头细细打量他胸前的那枚阴阳卦,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看上去不过是枚普通的石头罢了,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这石头黑白分明,倒与道家的八卦有些相似。
年监卫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阴阳卦,便小心翼翼地解下带子,不由分说,塞到了叶纸鸢的手心,道:“拿着防身。”
叶纸鸢刚想推脱,年监卫就被随后而来的一个小侍卫叫过去了,想来又到了各宫侍卫换班的时辰了。
小心地将那枚阴阳卦揣进兜内,提起裙摆准备朝九曲桥上迈,身后却传来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伴随那低沉若谷的声音撞进了叶纸鸢的耳朵。
“你这是从哪里来?”
叶纸鸢转头,只见那人一身玄色袍裾,脚蹬云底朝靴,缀着翡翠的缦帛绦子在余晖的映射下踱上一抹神秘的金黄,飘然若仙。
看来那年监卫所言不虚。叶纸鸢暗自垂思喟叹,怎地自己总能好巧不巧地遇上他呢。
“奴才奉苏公公之命,出宫置办点东西。”叶纸鸢低头答道,弓着身子便想从他身旁绕过去。
这时,司徒非凡的身后突然蹿出了一团黑魆魆的影子,直朝着叶纸鸢奔了过去,一双森森绿眼在黑夜里扑闪扑闪,好似两只琉璃珠子。
叶纸鸢吓得一下坐倒在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下完了,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便要葬身狼口了。
那团黑影在她的身旁转着圈,对着她左嗅嗅右嗅嗅,样子很是欢腾,还不时蹦跶着前腿,见叶纸鸢半晌没什么动静,便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颊。
“咯咯咯……”叶纸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被那小狼崽舔得很是瘙痒。
“没想到黑火与你倒是挺投缘的。”司徒非凡看着她躺倒在地的那副狼狈样子,忍不住调笑道。
叶纸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裳,斜眼看了看司徒非凡一脸憋住的笑意,心里煞是恼火,这人天生就是自己的克星吧,怎么每次遇到他总会发生一些倒霉事儿呢。
“东王殿下若没有什么吩咐,纸鸢便先告退了。西君殿下还等着奴婢替他沐浴呢。”叶纸鸢低身行了个礼,便要往前走。
“站住。”司徒非凡突然唤住了她,凌空打了个响指,黑火便顺从地朝他身边走去,蹲在地上静静打量着它眼前那两个人类。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司徒非凡冷冷地问道。
“啊?”叶纸鸢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问的哪一出啊,寻思着自己刚才并未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可看他冷漠的神情,叶纸鸢又觉着自己似乎好像真的说了什么不妥的话。
“你刚刚说你要回去替西君沐浴,是么?”司徒非凡的神情高深莫测,步步紧逼。
叶纸鸢吓得后退了几步,眼神也有些闪躲,该死,每次一与他对视,她都觉得呼吸困难甚至不知所措,可这头皮还是得硬撑下去,免得让他以为自己怕了他不成,心底暗暗呼出一口气,再次迎上他凌厉的眼神,不怕死的回道:“东王殿下,您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么?”
司徒非凡一听,手下一哆嗦,差点没背过气去,果然,这丫头,不是一般的不开窍啊。
“本来这差事是冬旭负责,可是现在她已经香消玉殒,所以奴才便担下了她的差事。东王殿下,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叶纸鸢继续絮叨着,并未察觉出此刻司徒非凡的神色有多么诡异。
“听着,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碰任何一个男人,包括我弟弟。明天我便会让苏公公重新选派别人担下这个差事。至于你么,”司徒非凡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把拽住她朝前走,在黑火的身边停了下来,优雅地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说道:“从今天起,你便负责替黑火洗澡。”
叶纸鸢扁了扁嘴,心里很是不满,这男人也太霸道了吧,自己又不是他宫里的人,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
“别忘了我救过你的命,所以替我照顾黑火,便算是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还有什么不满么?”司徒非凡凝视着他,深若寒星的眸子在黑夜里依然光彩夺目,像是一汪清不见底的洪流,一不小心,便会让人深陷其中,而这泓清泉也正以迅疾之势渐渐侵吞着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之心。
“我答应你。”叶纸鸢很不自然地别过脸,心里有些紧张,却不敢抬眼看他。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俯下身子轻柔地抚摸着黑火光洁的额头毛发,伴随她动作的起伏,藏在脖间的阴阳卦一下露了出来,在月光的映射下,闪烁出奇异的绿光。
本来蹲在地面很是温顺地享受着二人抚摸的黑火,眸子突然亮了起来,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眼睛直直地盯着叶纸鸢。
“看来黑火真的很喜欢你。”司徒非凡说道,他养了黑火三年,这小狼崽向来不喜生人靠近,却对叶纸鸢如此例外,倒也让他觉得很是惊异,或许这丫头生来就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磁场,就像十年前,自己被她深深吸引住了一样,一旦深陷,便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