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老婆偷情,老公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她哆嗦地朝墙角退去,借墙支撑着无力的身子。
“说!”他大喝道。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在讲述中,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是最难遏制的,但她还是咽下去了,她不想用眼泪来博取他的同情。
讲完后,他久久沉默,突然间,他又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怪笑。
“只是精神恋爱?你同他什么都没做过?鬼才相信!你骗我!你还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绝望地摇摇头,眼眶里涌出了两滴硕大的眼泪。
他心痛的不是十万,若是钱,他卖血卖肾卖心脏也愿为她偿还,可是不忠与背叛,这种沉重的打击,足以击垮任何一个坚强的汉子。
他捂住脸,竭尽全力克制自己,因过度压抑,他的气息特别粗壮,像受伤的老虎在低低呜咽他当初爱她,就是爱她的平凡,爱她的安分,爱她的质朴,而这一切,竟被一段网上情撕得粉碎他恨网络,恨所有借网偷情的人!
她泪流满面地走到他跟前:“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憋着,要打要骂随你。”
“鳄鱼的眼泪。”他冷言道,要不是东窗事发,你准备瞒我几时?一辈子“不,我今晚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
“然后呢?”
“向你忏悔。”
他仰头哈哈大笑:“女人真是口蜜腹剑的东西,不用了,你的忏悔我受不起。”
她一抬头,突然发现他一边笑一边流泪。她措手不及地伸出手,想帮他擦眼泪,却被他一下甩倒在地。
“别碰我,你这个脏女人。”
“我不脏,我和他没做过,真的没做过,相信我!求你相信我!”她几乎是哀嚎地乞求。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个不知羞耻、水性杨花的女人,就是死了我也不相信!”
她彻底绝望了,她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求他能了解真相,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古人早就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她怎么现在才明白?
她擦了擦眼泪,默默地走进洗手间。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拿出剃须刀上的刀片,朝自己手腕上狠狠划了下去。
听说人在死之前,总要回光返照,或是要眷念一些什么,可是她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一回头,发现洗手间的门还敞着,她随手把它关上了,然后静静地躺进浴缸中。
其实她关门的声音并不大,但他却感到很刺耳。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突然涌上来,使他下意识地朝洗手间冲去。
洗手间的门关得死死的,他不由分说地将门撞开。
蒋娴躺在浴缸中,手腕上的鲜血汩汩地往外冒,虽然不是很多,但却触目惊心。
“啊!”他大惊失色,连忙把她抱出来。
她还未昏迷,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叫来了急救他用一条纱布缠住她的手腕,然后打车。
幸好发现及时,她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手腕上将留下一个永久的伤痕。
虽然伤势不重,但也需要在医院静养几日,晓飞帮她告了假,当然,没有说是自杀,而是说不小心被割伤了。
知道真相的,只有林心语,是蒋娴亲口告诉她的。
“我的确太冲动了,现在想来,真有点后怕,要是我死了,岂不是害了晓飞?房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有欠你的钱”
她连忙打断蒋娴:“别提钱的事。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同晓飞离婚。”
“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蒋娴抚摸着手腕上的纱布:“纱布拆开了,但伤痕还是在的。”
她不知如何安慰蒋娴,此时,一切道理美言都是多余的,她只能默默地陪伴着她。
“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再做傻事了。”
蒋娴点点头:“一定不会了。”
从医院回来,林心语决定找晓飞好好谈谈。
“事情都弄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她要离婚我就签字,她不离婚我也要分居。”
“看来你还盛怒未消。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她问。
“我承认,我言辞过激。”
“不是,而是因为你不相信她。你要知道,当她向你坦白的时候,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她在心里忏悔过几百次几千次,但就是不敢向你忏悔,因为她爱你,她怕失去你。”
“你不觉得她所讲的一切太荒谬了吗?孤男寡女跑到异地幽会,仅仅只是去谈精神恋爱?如果这样,在网上岂不更好?”
“我相信,因为我也是女人。”
“我不相信,因为我是男人。”
“你真固执,难怪她会气得自杀。”她停了停,“那么,你还爱她吗?我是指你的内心。”
他沉默了,长时间的沉默。
她心里暗喜,这是一个良好的信号,只有与爱人分离,才会有这样沉重的表情。
“我想,你还是爱她的。”
他喃喃道:“如果我不爱她,我不会在乎她同别的男人……,,“可是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当然,我是指实质性的问题,你们男人最忌讳的那件事。”
“这就是我糊涂的地方,理性地讲,我应该相信她,可感觉上,我又无法相信。”
她一时有些恼火了:“难道,那件事真的如此可怕?就算有,你就不能宽容她?”
他的脚狠狠一踢,地上一块石子飞得老远。
她吓了一跳。
他随即调头而去,疾步朝前。
她追了上去,他愤然道:“够了,够了,你让我静静。”
她欲言又止。
他独自而去,她有些懊恼,难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蒋娴出院之后,就向晓飞提出了离婚,俩人拟好离婚协议,递交到了街道办事处。
虽然是双方协议离婚,但调解这道程序还是必要的,街道办事处的干事说,按照惯例,至少要经过三次以上的调解,确认双方感情完全破裂之后,才能办理离婚手续。
他们只好暂时分居。
动之以情无法奏效,接着调解员开始对他们晓之以理。
她先从婚姻的社会属性说起,然后又论证了婚姻稳固这些假大的重大作用,以及夫妻双方在婚姻中的责任空的道理,让他们更是啼笑皆非。
“我们都是循规蹈矩的老实人,绳之以法的步骤你就省了吧。”晓飞揶揄道。
调解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一点不在乎晓飞的奚落,反而认真地说:“你们别嫌我这个大姐话多,有些道理还是要讲的。你们这些年轻人,爱的时候天翻地覆,离的时候果断从容,这不是洒脱,这是幼稚!婚姻是爱情最神圣的殿堂,不是随处可见的街头超市,进去逛逛就随便出来了。”
他们有所触动地对视了一眼,但马上又无所谓地闪开了。
回到家中,她说:“再调解一次,我们就冲出围城了,你别急。”
“我急什么?离婚是你先提出来的。”
她一时无语。
他们早有协议,在离婚未办妥之前,以礼相待、和平共处。除了分居,他们的生活状态基本不变。
虽然如此,但往日的无拘无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客套的礼节。客套就是见外,俩人已无法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了。
吃罢晚饭,蒋娴洗完碗,将碗放进橱柜时,突然发现一只硕大的蟑螂,她吓得一声尖叫,手一哆嗦,碗“叭”
地全部摔在地上。
他连忙从里面跑出来,这只蟑螂正朝橱柜上爬去,他随手脱下拖鞋,朝它狠狠一拍,它顿时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标本。
她瑟瑟发抖地闭上眼睛,又是一阵尖叫。
他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蟑螂,像这种情景,不知在他面前出现过多少次了。
“不是跟你说过吗,蟑螂最怕拖鞋。”
“可我最怕蟑螂。”她带着哭腔说。
他发现她的手指被划破了,鲜血正往外冒。
“快捏住,我去拿止血胶布。”他说。
他赶紧拿出一张止血胶布给她包上,她只是伸出手,由他全权代劳。
一种久违的温暖从她心里涌出,如汩汩的温泉水在全身流淌。
这么好的老公,她居然还红杏出墙,真是罪该万死!
骤然间,她眼眶发红。
“很痛?”他问。
她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伤口有点深,我看还是去诊所包扎一下。”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出去。
到了诊所,刚包扎完毕,一个小伙子冒冒失失地跑进来,一下将蒋娴撞倒在地晓飞见状,连忙把蒋娴扶起来,对小伙子斥责道:“你急什么?你妈要嫁了?”
小伙子不服气地说:“你怎么出口伤人?撞着她关你屁事?”
“她是我老婆。”
“老婆?”小伙子也不是软弱之辈,他嬉皮笑脸地挖苦道,“是东宫还是西宫?”
晓飞怒火冲天地一吼:“是原配!结发夫妻!”
晓飞像吃了火药似地,一触即爆。蒋娴见状,连忙将晓飞拉走了。
“晓飞,你别这样,我们回家。”
他愤怒地甩开她:“我没有家。”
“对不起,我”
“别跟我说对不起,这句话我听腻了,听够了。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她无地自容地低下头,他独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