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我吧?我和南方男人有什么不同?”他竟然哈哈地笑起来。
他的眼角堆起了几条明显的皱纹,不仅深,而且牵得很长,使他的侧面特别沧桑。
“你不止三十三岁。”她说。
“这样肯定?”
王帅也是三十三岁,虽然皮肤黑了点但仍然富有弹性,哪有这么深的皱纹?
她点点头:“肯定。”
他把身份证摸出来给她,她一看,他今年其实只有三十四岁。
“是不是我显得老气横秋的?”他不在乎地问。
“二十岁的男人是期货,三十岁的男人是现货,四十岁的男人是俏货。你介于现货和俏货之中,是……”她沉吟了片刻道:“是抢手货。”
他笑了起来:“那五十岁是什么货呢?”
“削价货。”
“六十岁呢?”
“跳楼货喽。”
他哈哈大笑起来,但这种笑并没有让她感到亲近,反而令她有些不安,她曾看过一本相书,相书上说,人的鱼尾纹越多,表示这个人越花心。当然,老年人是要除外的,但他只有岁,正是男人金子般的年华。
“宏,你是干什么的?”
“你呢?”他反问。
“我是……公司的秘书。”
“难怪你的文笔这样俏。”
他的眼神告诉她,她只是文笔俏而已。
她已有预感,南京之行不会有快乐。
他突然把车停下了,然后快步走进路边一个性用品商店。
她从车里望去,这个性用品商店很隐蔽,门面和招牌都不显眼,不留心是难以发现的。不像沿海一带那样大张旗鼓,不仅“性”字招牌惹眼醒目,而且还配有一些煽情的广告,惟恐天下不乱。
他匆匆上车,递给她两盒避孕套:“放在你那里。”
她看了看这两个盒子,很小,她猜想,每盒里面可能只有一个。
“够吗?”她问,其实她是想知道他预备把她留几天。
他没有回答,一踩油门,白色桑塔纳就朝酒店驶去。
进了房间,他还是直奔主题,但和第一次进来时的胆大妄为判若俩人。
他一再嘱咐她说话要小声、动作要轻微,以免隔墙有耳。
“你不是说你还没结婚吗?两个未婚男女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她不解地问。
“这不是特区,你换换脑子吧。公安局查房可不管这些,只要没有结婚证,就是非法同居,他们一律”他做了个用手铐铐人的动作。
她觉得他太危言耸听了:“不可能的,我们又不是嫖娼卖淫,哪有这么严重的事?”
“唉呀,你就相信我吧,是我了解南京还是你了解南京?”
“你有过前科?或者你真是个有妇之夫,背着老婆出来鬼混?”她半真半假地戏谑道。
他矢口否认:“不不不,我真的没结婚,不信,明天我拿户口簿给你看。”
这时,她看见他的袜子上有一个窟窿,虽然不大,却正在大拇指处的显眼位置。已婚男人基本上不会再穿这样的袜子,除非他娶了一位不修边幅的太太。
她可以断定他是没有结婚的,但她仍坚持说:“户口簿能证明什么?现在制假业泛滥,处女膜还可以修复呢。”
他一下将她从这张床抱到另一张床,然后重重地亲她。
她不想拒绝,或者说,她认为已没有拒绝的必要。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性关系,这如同水和上了泥,是再也分不清的了,一次是浊,百次也是浊。何况在这个时候,她对他还没有完全绝望,他懂得怜香惜玉,他给她的第一封信里就说过。
然而他再度使她失望。
她以最快的速度联想着最性感的事物,但此时脑海里一片混沌。
她倦怠地靠在床头,他已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后疾步走进洗手间。接着,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她冷笑了一下,慢悠悠地也走了进去。
他冲洗完毕,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她走过去靠着他,将一条腿搭在他腿上。
她喜欢在事后依偎着对方,让身体感受飘忽于床第之外的温存。
他似乎不习惯这样,他把腿往旁边挪了挪。
“心语,你好像没达到高潮?”他说。
“可能是我们太陌生了吧。”她无所谓地笑道:“一辆新车,最开始的时候也不好把握,因为你不熟悉它的性能。”
“看来我要夜以继日,连续作战,才能熟悉你这辆车的性能了。”
“光有熟悉是不够的。”
“那还要什么?”
她沉吟了一会:“你看过渡边淳一的《失乐园》没有?”
他摇了摇头:“是写什么的?”
“是写婚外情,不,准确点说它是一部情爱小说。”
“哦,”他一下来了兴趣,“说来听听,都写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里面说,世上的男女,在性上,很难找到真正默契的对象。”
“我们默契吗?或者说我们是否有默契这种潜质?”他似乎很认真地问。
“我不知道。”她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不过你放心,老人说:男人是一只茶壶,女人是一个壶盖,只要有这只茶壶,就一定有一个天衣无缝的壶盖来匹配。”
“这个比喻不恰当,男人是茶壶,女人应该是茶杯。”
“有区别吗?”
“太有区别了。一个茶壶可以配三个茶杯,三个茶壶就不能配一个茶杯。”
她恍然大悟:“哦,你是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了?”
“有一定的道理。”
“什么道理?”
“你身处南方,难道还会对这种问题大惊小怪?”他说。
他是指那些被男人包起来、养起来的二奶三奶们,她一时有些语塞:“这种事,三言两语是讲不清的,我想,还是钱在作祟吧。”
“这就对了嘛,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能怪男人花心?”
“你好像很向往这种生活方式?”
他在她脸上轻浮地捏了一下:“恐怕没有男人不向往吧她顿时觉得他有点恬不知耻,她呼地站了起来,坐在另一张床他也跟着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裤:“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她一愣,自己今夜将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间度过,一股孤寂感不由分说地窜了上来。
“不如,不如你就在这里睡吧。”她说。
“不行,不行,我要走了,这里不安全。”他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真不知你怕什么?”她嘟哝道。
他显得有点不耐烦了:“跟你讲不清楚。”
她冲过去拉住他,有点愤然地说:“你就这样走了?”
他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如果,真有查房的,我就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们相爱已有好多年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留下来,好吗?
好吗?”她放软了声音,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一刻她是真心挽留他的。
“我也很想陪你,但是真的不行,别任性。”他说着就已拧开了门。
她无奈地松开手,让他走了。
兴奋、幻想、疲劳、焦虑、失望、落寞、后悔这种种感觉林心语在一天之内都具体而真切地品尝了一遍,也许身心都太沉重了,这一夜,她睡得特别死,一向爱做梦的她,居然未入梦境。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夜是她梦醒的前夜,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她几乎就没有梦了。
张宏这夜根本无心睡眠,起因是一封向林心语示爱的地址当成由于林心语的疏忽,错把“征婚”的“情箱”告诉了他,他看到这封信时,先是不知所云,然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信是这样写的:简爱小姐,你好!
你是这样形容自己的,文如其人,而我也是从中来认定你的美徐丽。
给我回信吧,一个好男人在等你,如果你驻足,我愿意做你永远停靠的港湾。
罗切斯特他有一种被捉弄的滋味!
再细细一想,这似乎与她无关,这只是网络的错,让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他不一样背着她与别的伊妹儿在网上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