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文笔蛮不错的。还引用了原文,至少,这个罗切斯特看过《简爱》。”
他不屑地说:“看过书又怎样?有本事的人就不用画饼充饥了。”
“这个简爱小姐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或许,这根本是一个无聊男人的恶作剧。”
“网络与现实总是有差别的,不过,她肯定是个女人。”
“是吗?网上的事,难说。”
他心里暗暗得意,如果只是看见她像个女人,还不能算数,关键的是,他与她做过爱,她是个千真万确的女人。
“饿了吧?我去煮点东西。”她像主妇似地走进厨房。
他往厨房瞥了一眼,她已经系上围裙,娴熟地操作起来了。
她除了偶尔的女主人做派,几乎挑不出什么缺点,贤淑、温柔、体贴、有教养,也算是个秀外慧中的女人。其实,女主人的做派也不能算缺点,他们是要结婚的,她铁定是女主人。
元旦假期,他和艾芳像新婚似地吃住在一起,好在只有几天,不然,他真受不了那种甜腻。
假期一过,他便和业务部的老陈去了厦门。
前段时间,他从报上得知,厦门大学有一个科研项目,前景非常好,但目前由于缺少科研经费,被迫停了下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当时眼前一亮,如果公司此时投资,既能解决对方的燃眉之急,又能使公司很快得到经济回报。他立即与厦大取得了联系,希望他们提供合作的资料与条件。
经过对该项目的详细论证以及市场预测,双方很快达成共识:公司投资四千万,与厦大合作把该项目圆满完成。
项目完成之后,专利权属双方共同所有。
对于这项科技投资,总公司也很赞同,而他,更有必胜的把握。
商场是瞬息万变的,为了把握机遇,他决定尽早与厦大签订合同。
他的心里,也曾隐约地想过,顺便去见见林心语。其实,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是不会主动找她的,可能因为自尊,也可能有些后悔以前对她的种种,是有些过分。说来也怪,这种后悔,竟是和艾芳发生关系后才渐渐有的。
厦门虽不大,但想偶遇一个人,可能性也极小,他不抱这种无谓的希望。
他的厦门之行很顺利,总算不辱使命,经过两天的谈判,双方签订了正式合同。
当天晚上,厦大科研组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祝酒会。
酒会结束时,科研组的领导送他和老陈出来,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外面。
他们坐上车,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清瘦、高挑,脚步很轻,步态有点特别。
林心语?
果然是她,什么都没变,只是头发短了一大截。
她朝科研组的人招呼道:“李教授、张教授哈,你们都在。”
“哦,是心语,又回家了?”
“是啊,常回家看看,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
“最近忙吗?”
“忙是忙,不过还是碌碌无为。”她说。
“别谦虚了,你现在已经初露锋芒了。”
几人笑了起来,看样子她和他们很熟悉。
“她是谁?”他低声问司机。
“林心语,她是我们学校林教授的女儿,她也是厦大毕业的,哪届的我就不清楚了。”
司机启动了车,朝前驶去。
望着她渐远的身影,他涌起了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
他紧紧握住车门的手柄,松开又握住,握住又松开,欲罢不能的痛苦有点像《廊桥遗梦》里雨中别离的那个镜头。
“停车!”他突然大声说。
司机一个急刹车,将车停下。
“老陈,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老陈是个深谙世事的人,敏锐而老练,刚才他的失态,老陈心里多少也能猜出几分。
“好的,张总,你去忙。”老陈点点头。
他急忙下车,朝后面疾步奔去。
“喂,张总,你还用车吗?”司机探出头喊道。
“他不用了,我们走吧。”老陈说。
和林心语寒暄的人已经散去,她独自朝校门口走去,她的头微微昂着,并未发现他。
他迎面而来,愈是接近,他愈是惊慌。
一股熟悉的香味袭来,他们擦肩而过。
“林心语。”他憋了一口气终于叫了出来。
她自然地回过头。
路灯有些昏暗,月色也不太皎洁,暗淡的光线中,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的眼睛惊讶地闪了一下,片刻又平静地望着他。
“你好!”她礼貌而得体地一笑。
他有点无所适从。
她应该轻蔑地冷笑,然后愤怒地扭头而去。
于是,他就追上去,在他的哄逗道歉中,俩人的抓扯渐渐变成了打俏,最后俩人含泪带笑地紧紧拥抱。
他不敢奢望有电视剧里的这种镜头,但她的态度,确实让他始料不及。
她好像和他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真巧,会在这里遇到你。”他说。
“是啊,有点巧。”她淡然地应道。
公干的。”
“我是来“哦。”她点了一下头。
走到校门口,一辆的士敏捷地停在他们身边。
“我们不同路的,你先上吧。”她说。
“女士优先,你先。”
“我是东道主,礼让宾客是应该的,别客气。”
的士司机已经不耐烦地打开了车门。
“我们一起走,先送你。”他说着就把她拉进车里。
的士启动了,他歉意地说:“你别介意。”
她宽容地笑了笑。
她越是轻松自然,他就越不是滋味,如果她恨他,或许还是一个好的信号。
“你恨我吗?”他嗫嚅道。
“为什么?”
“以前我那样对你”
“我忘记了。”
的士行驶在街头,海滨城市的夜景格外迷人,不光因为繁华,城市里还飘拂着一股风韵,淡淡的,忽远忽近。
这也许是大海日夜熏陶的结果。
的士拐进一条小道,前面有几幢住宅小区。
她欠了一下身子,准备下车。
“明天我想去鼓浪屿,你陪我去。”他连忙说。
她犹豫片刻:“好吧,明早再联络。”
她下了车,车里飘着一股淡淡的余香。
他惆怅地嗅了一口。
回到酒店房间,老陈还未睡,在看电视里的搞笑节目。
“张总,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疲惫地倒在床上。
“老陈,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来厦门之前,他们就计划好了,办完公事,去鼓浪屿看看,然后返回南京。老陈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明知故问的意思。
“我想自己去转转,给老婆买点便宜的海货。”他反应敏捷地说。
“那好,明天我们就自由活动。”
老陈依稀记得,前次在昆明,他就有点反常;这次可能与上次有关联,未了情?老陈心里揣测着。琢磨了一会,老陈又觉得很无聊第二天,他们相约在渡口码头。
她开着一辆新款的本田轿车潇洒而至。
他有些吃惊:“你会开车?”
她点了点头。
他心里很疑惑,一个普通的白领能开这样好的车?
借的。”她犹豫了一下说。
“这车是他心里顿时舒服了好多。
“北方还是冰天雪地,南方此时已早春先行了。”他说。
这种感觉,他最先是从林心语身上看到的。
她穿着一套粉红色的西装裙,略施脂粉,头发自然地披着,既斯文又秀徐丽。
“你不冷?”他问。
“你看她们。”她朝旁边努努嘴。
旁边有四五个姑娘,可能也是去鼓浪屿玩的,她们个个穿着短裙,露出青春的玉腿。
他再放眼看去,路上不论男女,几乎都是轻衣短打,俨然春天的打扮。倒是他自己穿多了,显得有些臃肿。
他羡慕地望着四周:“南方真好,现在就春暖花开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走吧,轮渡来了。”
阳光很明媚,使大海泛着金光。波光粼粼的大海,像一条湛蓝色的飘带缠绕着鼓浪屿。
他们站在轮渡的上层,欣赏着海上风光。
今天的海,风平浪静,连波涛也很温柔,没有了汹涌,这碧波轻荡的海水,就更叫人眷恋了。他望着海,不时又瞥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愁善感。
渡轮鸣着长笛渐渐靠岸,他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下渡轮。
鼓浪屿只是一个小岛,岛上有郑成功的历史遗迹,再加上风光旖旎,浑然天成,故而闻名遐迩,一年四季游客都络绎不绝。
他们坐上游览车绕着鼓浪屿转了一圈。
青山曲径,他们拾级而上:水操台古炮、寨门、光复山上的名胜几乎无一遗漏。她很热情,台、郑成功塑像但不是他希望的那种,她的微笑更像是一个导游。
时间悄然而逝,他的心随着太阳也一点点地坠落。
他的心里收集整理着她的话,都是历史人文、名胜古迹没有一句是为他而说的。
“我们一鼓作气,登上百米高台。”她说。
“我累了,不想去了。”
她愣了愣:“这太可惜了,只有几步之遥了。”
“我确实累了。”他坐在石凳上,倦怠地闭着眼睛。
“当年郑成功收复台湾,就曾在日光岩屯兵,刚才我们经过的水操台、寨门都是以前的遗址。”她像导游一样乐此不疲。
他睁开眼睛:“心语,你坐下,我们谈谈。”
她犹豫着坐下。
他移移身子和她靠得很近。
“你要说什么?”她显得有点窘迫。
“心语,对不起。”
“其实,以前我也有错,太轻浮、太草率、太……”
他打断她:“不,那是你的激情。”
“挥洒激情也要选择适当的方式。泰山上有一处叫快乐三里,是平坦的山路,登泰山的人到了那里,都会变得很轻松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