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的手很凉,拉着暮小七一直走在宽广的马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来来往往车辆喧嚣,人生鼎沸的小吃街,落花飘零的公园,人潮拥挤的购物广场,最后走到了暮小七家门口。
“你真喜欢缚东?”他脸色潮红,走了两个小时的路,喘着粗气。
暮小七也是气喘吁吁,小凤眼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微扬起嘴角:“喜欢呀,可喜欢了,不然怎么会跟他一起去结婚!”
夏眠哑言,抿紧了菲薄唇瓣皱起了浓眉,清脆温和的声音略带了分恼怒:“那明天你们继续去结婚,我不会阻拦了。”
语毕,他修长的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就往楼梯下走。
暮小七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眼眶微红,待他走下了一个楼层她才怒声道:“夏眠,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她声音很大,夏眠驻下了不在,抬头看不见她柔弱的身形,气氛静谧。
暮小七蹲在门口,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间,想哭却又没有眼泪,心底难受得几欲疯狂,却又无处发泄。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细微的脚步声她没有抬头看,接着感觉到散乱的发丝被人触碰,那种轻柔而温和的感觉她猛地抬头,瞅着夏眠对她温和一笑。
她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扑到他怀里,眼眶里涌满晶莹的潮水,铺天盖地的流淌而下。
“小傻子,对不起!”夏眠亲着她的额头低语。
暮小七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感触到这厚实温暖的胸膛,她日思夜想的胸膛,听着他胸口紊乱的心跳,闻着萦绕在鼻尖的淡淡清香。
“傻瓜啊,你就不怕我永远也出不来?”
“不怕,你要是出不来我就犯法进去陪你!”暮小七半带哽咽的声音说着,好像早就有这种打算了。
夏眠神色微怔,放弃自由只为朝夕而伴,也只有像暮小七这么傻的人才做得出来了。
两人相依着开了门进了屋子,缚东从暗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剑眉间有了种释然却了多了分哀伤。
祝你们白头到老!他轻起朱唇,无声的祝福。
夏眠一直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远离一步,就像那晚一般,好似放开了就永远也抱不上,摸不见。
“对不起,曾经无法保证给你未来不敢靠得太近,如今这样搂着你,好像梦一样。”夏眠轻声言道。
进了一次监狱,他并没有后悔,早在踏上报复这条路的时候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原来计划的报复远远不止如此,只是天意弄人,谁能想到会遇到暮小七,谁知心系与她。
暮小七听在心里,没了一点责备之意,反而多了丝惭愧。
若不是苏晴萱,夏岩也不会逝世,虽与自己无关联,可苏家毕竟是自己亲戚,在忧心夏眠的一面隐隐有些顾虑,“夏眠,你原谅表姐了吗?”
夏眠面色一僵,说原谅断然是不可能的,“再说吧,先进屋,我想洗个澡。”
暮小七窝在沙发里,望着玻璃窗外旋旎的燕,听着浴室里哗哗水声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相聚时刻不多,再过几日就该履行诺言去澳大利亚了。
夏眠套了浴巾出门,搓揉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口,眸中噙着似有似无笑意,“想什么呢?”
暮小七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顽皮,“你今天还真跟着我们一起去民政局,你就不怕我真跟缚东领了证?”
夏眠一愣,‘噗嗤’笑了出来,“刚开始不怕,因为你连他父亲那关都没过不可能那么轻易能结婚,只是你演得真了些。
这只是一般的理由,另一半理由,他本意想的就是将暮小七托付给缚东照顾,才会这么紧张,怕噩梦成真。
“原来是这样,我演得真吗?”暮小七食指指着自己鼻尖,面带无辜,怎么也觉得自己演得很烂,险些穿帮。
“恩,小傻子很会演的。”夏眠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柔软发丝,突然眉宇微蹙,“这是什么?”
暮小七不明所以,感觉大手从头顶滑下,夏眠错愕的神色近在咫尺,神色窘迫,难不成两天没洗头有头屑了不成。
出乎意料,当修长的手呈现在眼前,微红的掌心中明亮熠熠闪烁的东西刺痛眼眸,一瞬间,心中似银瓶炸裂,波涛汹涌情绪杂乱纷呈。
夏眠看着她目瞪口呆模样,明眸拉成细线,贝齿露出整齐一排,“喜欢吗?”
“……”她怔怔不动,张了张小嘴,却无声。
“嫁给我,好不好?”
轻柔的话语,宛如一弯和旬骄阳霎时填满了心头空荡,使得鼻尖微涩,眼角有了些许晶莹。
“而今以后,跟着我,虽然不能保证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至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夏眠说着已单膝跪地,求婚模样范十足。
“我……”暮小七支支吾吾,脑子里思绪驳杂,“能不能……等两年。”
等两年,待她从澳大利亚回来。
夏眠脸上笑意瞬僵,内心忐忑木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
暮小七咬了咬嘴,苏炼说要让自己去澳大利亚的,那也是父母的期望,但还没想好怎么跟夏眠说。
“也是,”夏眠嘿嘿一笑,苦涩惨淡,“我还不太成熟,我懂的。”
“不是!”
在她心里,夏眠是最好的。
“呵呵,”夏眠轻笑,将手中的戒指收回口袋,“没关系的,我工作室还有事,先走了。”
听着浴室里换衣服的声音,暮下七揪着小手,凑错着是否该挽留,也许此生只有一次机会把握幸福,也许自己去澳大利亚后他会忘记了自己,也许……
可是终究,她窝在沙发里听着摔门而去的声响没有动过,心头一空,铺天盖地的难受。
幸福,明明近在眼前却拒之千里了。
天色渐晚,闷热的空气也渐渐清凉了下来。
丝丝凉风从窗口弥漫入室,淡紫色红霞铺满天际,一行白鸽蒲扇往南飞去,暮小七起身套了件衣服出了门。
与此同时,B市某五星级酒店。
苏炼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三国连续剧,突然门被推开来,苏晴萱手足无措冲进屋子,“爸,夏眠被释放了,你真把夏眠放出来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苏炼听闻身子一震,“怎么可能!”
早就打好如意算盘,夏眠不放,承诺撤诉的同时哄暮小七去澳大利亚,让一切都埋藏,他怎么可能放夏眠出来,放一个定时炸弹在暗影里?
“不是你撤诉,那就一定是缚东了,爸,咱得赶紧回去,继续上诉。”苏晴萱说风就是雨,慌张的收拾东西就要回A市。
苏炼愁眉紧蹙,看来一切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