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云烟被家里丫鬟的脚步声惊醒,刚一起身,门外便传来丫鬟安仁的声音。
“小姐,老爷让我来叫你去膳堂吃饭”。
“知道了,这就来”李云烟整理衣服,想起这几日开始就要一直面对那陈姨娘,心里头就有些阴沉,这一世的自己身边已经变了许多事,希望她也能变吧。
来到膳堂,父亲跟陈姨娘都已经坐在了那里,宋宝宝也就是陈姨娘跟父亲的孩子,见到自己张开了小手,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爹,陈姨娘早安”李云烟请了一礼,一把从陈姨娘怀中抱起宋宝宝,虽然自己对陈姨娘心中戒备,可对于一个可爱的孩子还是挺有好感的,而且这小子确实可爱,李云烟觉得颇有当年自己的风范,当然,如果不是陈姨娘的孩子就更好了。
“颜儿来了,昨晚睡得还好吧,来,我让厨房坐了你最爱喝的肉粥跟卷饼,你尝尝”女儿回家,仿佛让宋麓山一下子又年轻了几岁。
书颜看着面前熟悉的食物,以及这熟悉的膳堂,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时候,这个膳堂里有最疼爱自己的祖母、祖父,还有自己的父亲,一家老小,其乐融融,可是五年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物是人非。
“颜儿啊,这次回家就不走了吧?爹爹老了,宋家还有一部分产业,宝宝还小,我跟你姨娘商量过了,留给你,然后再给你找个好人嫁了,你看怎样?”宋麓山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李云烟心中一动,下意识的看向了陈姨娘,当年这女人就是为了宋家的家产联合宋家亲戚开始挤压自己,难道她今世真的变了吗?
看着陈姨娘那面带微笑的面孔,李云烟放下碗道:“爹爹说什么呢,爹你还年轻的很,女儿一个女儿身,才不愿意去行商呢,来爹,你也吃点,咱先不想这个”。
“呵呵,你也大了,邻居像你这么大的年轻女子早都出嫁了,好好,爹吃,爹吃”宋麓山乐呵呵的接过李云烟给他盛的肉粥,笑眯眯的喝了起来。
“女儿才不呢,女儿要多陪陪爹”书颜说道,心中同时也想起了苏鉴,是啊,前世的自己此时早已经嫁人切怀身孕,可今世却至今未遇见苏鉴,难道今生跟前世真的不一样了吗?
一家人正享受着这顿和谐温馨的早餐,老管家从外面急匆匆的赶了进来,面带笑容,道:“老爷,小姐,贵客,南山的任公子来了”。
“你是说逍遥?”宋麓山微微一愣,连忙起身朝外走去,坐在屋里的李云烟只听外面传来任逍遥跟父亲的声音。
“宋伯伯,好久不见,身体可好”。
“哈哈,好,好,逍遥啊,你猜谁回来了?”宋麓山看着一表人才的任逍遥道。心中则暗想,逍遥这孩子就非常不错,还是任家人,要是颜儿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呵呵,我猜一定是书颜对不对?”任逍遥笑道。
“哈哈,你这小子又怎知道,走走,还没吃饭呢吧,一切吃,昨晚书颜刚回来,我今日还准备派人去南山送信,谁知你就来了”宋麓山说着,已经拉着任逍遥进了膳堂。
“颜儿,你快看看这是谁?还认不认识?”宋麓山还不知道两人已经见过的事情,对李云烟笑道。
“爹,我跟逍遥哥哥前些时日已经见过了”李云烟不得不说出实话,自己可不会表达这种惊讶。
“哦,我说这小子怎么能猜到是你,而且你昨天刚回来他就来了,原来你们早就见过”宋麓山顾恍然道。
“陈姨娘”看样子任逍遥跟陈姨娘早就相识,对她请了一礼。
李云烟随便的吃了几口,便找了个借口把任逍遥拉到了后花园,问道:“你怎么来得如此之快?你通知任叔叔他们了吗?”。
任逍遥解释道,原来他在回南山的路上碰到了大师伯任雨,就赶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又让他告诉小师叔带些人马去宋家,然后又快马加鞭的朝宋家赶来。
“对了,大师兄他们呢?你把他们安排在哪了?”任逍遥随意的折断身边的柳枝道。
“安排在客栈了,他们的人还没到”李云烟又把自己跟大师兄等人如何安排的事情告诉了他一遍。
听完李云烟的话,任逍遥眉头一扬道:“你担心是不是有些过于了,难不成他们还敢在城里灭门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备谨慎点为好”。
“对了,宋老太爷怎么样了?这次大师伯正巧让我带来了宋伯伯上次说的药”。
“什么药?”李云烟一愣。忽然又想起来,不知以二师兄的医术能否让祖父在多活几年,不过想想方舟那半吊子水平,还是觉得亲自去请二师伯为好。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不过听大师伯说是从钱神医哪里求来的,咱们赶快去看看吧”。
钱神医?李云烟脑中没有这号人物,不过既然是任雨伯伯求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两人朝着安置宋老太爷的后堂走去,一路上仆人见到李云烟不停的笑着打招呼,这些仆人都是李云烟小的时候就在的,特别记得有一个叫书琪的,当年芳嬷嬷还打过她的板子,现在却早已为人妇,都有了两个孩子,这次见到小姐回来也是特别高兴,如果当年不是书颜饶她一命,现在早已经沦落为青楼女子或者早已惨死。
“小姐,你来了,老太爷刚刚喝过药睡下”书琴端着一个药碗从房里出来,却见走来的李云烟跟任逍遥。
“任公子”书琴又对他施礼。
“好的,你先退下吧,我进去看看他老人家”李云烟摆摆手道。
一进入屋中,顿时一股药味传来,偌大的屋子显得有些冷清,李云烟心神一暗,跟任逍遥走进了里屋。
祖父已经躺在床上入睡,满头银发,苍老的面容,脸上的皱纹如那老树的树皮,虽已入睡,可时不时的还会传来咳嗽声。
李云烟只觉得眼眶一热,泪珠便以滚落,当年的祖父与祖母是那么的疼爱自己,想想当年他们那慈祥的面孔,李云烟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沧海桑田,人已老去。往事亦只能回忆,莫然道,天不留人人自灭。
“祖父,我是颜儿啊,您最疼爱的颜儿回来了”李云烟在宋老太爷的耳边呢喃道,一只手握住了那干枯的大手。
“颜儿?咳咳,是小颜儿……”宋老太爷虚声道,双目闭着,好像是听到了李云烟的话,又像是在梦呓。
“对啊,颜儿回来了,就在您面前”书颜小声道,可宋老太爷这次却是没应。
“算了,老太爷应该睡着了,让他多睡会吧”任逍遥拍拍书颜肩膀道。
出了内堂,望着身后冷清的屋子,李云烟心里有些凄凉,忽然又想起任逍遥的话,看着他问道:“对了,你之前说你带来了一幅药?什么药”。
“呵呵,这事说来话长,当初任老太爷病倒的时候,任叔叔曾经上过南山,寻求良药,可南山派虽然有些跌打损伤之药,这种救人性命的药却没有,大伯听后就去问钱神医讨药。不过这钱神医有些怪癖,一直到现在才讨来,对了,你赶紧让人给老太爷服下吧,钱神医虽然个性怪癖,可这救人之道还是非常有心的”。
说着,任逍遥忙从袖中掏出一包用纸包着的药,递了过来。
李云烟接过,正好书琪从走廊路过,连忙喊住了她:“书琪姐,这是给祖父的药,你拿去给熬了”。
“分三次,每日晌午给老太爷服下”任逍遥补充道。
书琪点点头,接过药便向后厨走去。
两人在宋家的后花园又聊了一会,李云烟便让任逍遥去客栈跟师兄弟们汇合,现在敌暗我明,大家都不知道那群西域之人何时赶到,李云烟也只能让师兄弟们在宋家周围潜伏着,等待着敌方。
李云烟把任逍遥送走,又连忙走回客堂,她心中有事尚未不明,她必须要问清父亲,宋家到底有什么,能让那些西域之人如此眼红。
“陈姨娘,爹爹呢?”走进客堂,李云烟并未见父亲的身影,只有陈姨娘正在陪着宋宝宝。
陈姨娘看着李云烟微微一笑,道:“你爹出门有一会儿了,说是去城中的铺子看看,对了书颜,之前一直听你爹提你,可这些年也未能见到你,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给你缝了几套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李云烟本想去宋家店铺找父亲,此时听到陈姨娘的话,只能笑着跟她走进了内堂,看着走在前面的陈姨娘,李云烟觉得心里很是复杂。
前世自己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来源可以说完全是因为这个女人,可现在看来,眼前这个陈姨娘似乎并不与前世一样,这样一来,李云烟心里便觉得有些纠结,毕竟这个女人可说是当年的仇人,仇人见面,本应分外眼红,而且李云烟在没有回来的时候也想好了该怎么去应对这个女人的心计,但现在看来,倒是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进父亲跟陈姨娘的房间,陈姨娘从柜子里拿出三套颜色不一的衣服,一件是粉红色,一件是绿色,还有一件是大红色,这三种颜色都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看来这陈姨娘确实用心。
李云烟接过衣服,入手滑软,一试便知道这是上好的绸缎,针线活做的很好,很工整精致,缝合线头之处根本看不出来,倒像是出自裁缝大师之手。
“来,你看看合不合身,这都是两年前做的,我也只是凭借着感觉,你穿上看看”陈姨娘一脸微笑的看着李云烟,那双微微有些皱纹的眼角边带着一种母亲对子女的关心。
李云烟看着那抹笑容,有些不敢面对,连忙拿起一套绿色的长裙,穿试起来,很软,穿在身上很舒服,也很合身,看着铜镜中一身绿衣的自己,书颜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从记事开始,自己就从未穿过其他女人做的衣服吧,除了当年祖母为自己做过一身娃娃衣,直到现在,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从裁缝铺买的。
“还挺合身的,这套长裙是我去年刚做完的,来,再试试这两件”陈姨娘看着亭亭玉立的李云烟笑着道。
“不用了,谢谢姨娘”李云烟生怕自己掉眼泪,拒绝了陈姨娘的好意,不再去试穿另外两件。
“别脱啊,就穿在身上吧,这件换下来的我拿去给你洗洗再穿”陈姨娘见李云烟要脱掉身上的绿色长裙,连忙道,不由分说,便把之前书颜穿的那身红衣抱了起来。
看着陈姨娘那满含关怀的面容,书颜淡淡一笑,还是决定穿着这件绿色长裙。接着,陈姨娘又拿出几件褂子,都是新缝制的,一看就是没人穿过。
架不住陈姨娘的热心,书颜只能又从中挑出一件浅黄色的小褂搭配上自己身上的绿色长裙,盈盈一看,正是花容月貌青春年华之时。
见书颜穿着自己缝制的衣服挺合身,陈姨娘笑着走出了房间,领走之时还不忘把书颜换下来的衣服拿了出去。
屋中只留下李云烟一人,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书颜失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