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梦醒喝醉了。
马前川吃的满嘴流油,临走前给安槿惟打电话:“在哪呢?过来接你媳妇。”
安槿惟那边很安静,说:“也在吃饭。怎么了?”
都是发小儿,马前川更喜欢没心没肺做事不着四六的路小安。
世界要是一个电脑网络,安槿惟就是那个能够独自运行的系统。这个人也是个安静的性子,没事就在实验室里跟一堆尸体做伴。
马前川说:“喝大发了,有场合。来了一个女老总,那娘们长得太带劲儿了,特妩媚,看一眼就让人有反应。”
安槿惟轻轻一笑,马前川也喝多了:“在哪个酒店?”
马前川:“鱼翅皇宫。我说你在吃什么好东西?”
安槿惟说:“素菜。”
安槿惟一向吃素,说是已经参破生死,将口腹之欲看的十分平淡,从此无所萦怀。马前川则认为这是医生的职业病,干外科的天天见血淋淋的场面,肯定会喜欢清淡素净的色彩。
马前川说:“男人该适当吃点肉,补补。我跟你说这厮喝醉了,在大厅里坐着呢。今晚这么好机会,赶紧把她办了。你是医生,又懂急救措施。闲着没事过来做个人工呼吸,该上了上,放开手脚,我们都给你撑腰。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先撤,你殿后。”
安槿惟笑了一下,马前川听到他在拿钥匙,将电话扔给了翟梦醒。想了想,又没有骨气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另一个电话,粗着嗓门说:“是我。我喝醉了,能不能来接我?”
电话那端声音柔柔,米静雅很担心:“你没事儿吧?”
马前川酒劲儿上脸:“费什么话呢!有事就找安槿惟了!快来啊,我在车里等你!”
马前川趔趄着出了大厅,嘱咐翟梦醒:“别出去乱逛。在这老实等着,一会安槿惟来接你。”
翟梦醒两腮绯红,眼睛湿亮,说:“谁?你叫他干什么,不知道我最近在躲着他么。不行我得说清楚,千万别再开医院那120,哎哟丢不起这脸……”
她拿手机,说:“安槿惟?”
有人接过了话茬:“翟梦醒?”
翟梦醒醉眼惺忪,倚在沙发上,看见身前这位西装革履,器宇轩昂,沉稳高大的男士,正低着头打量她,是季名瞻。
翟梦醒发现无论在哪,自己都得仰视着他,她说:“巧了,在这都能碰见你。”
季名瞻看了看她昏昏欲睡的神态,颇有几分踌躇,最终还是坐在她身边,目光有关切,说:“你喝醉了?”
翟梦醒右手支撑着额头,说:“没有,就几杯红酒,喝得有些晕。不过我觉得我坐的够隐蔽了。你怎么发现我的?”
季名瞻笑容温和,眼神也很温和,说:“小骗子。120,我听到有人在说120。”
翟梦醒无奈的叹气:“我就知道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还是被你一举擒获。”
季名瞻说:“能站起来么?我送你回家。”
翟梦醒摇摇头,声音困倦:“有人来接。”
她酒品挺好,除了昏昏欲睡,也没有什么疯癫的举动。
季名瞻默不作声看了她一会,突然伸出手,放在了她额头上:“你有点发烧?”
翟梦醒也愣了一愣,向外一偏头,说:“这几天搬新家,忙的出了一身汗,可能是着凉了。”
季名瞻收回手,说:“什么时候搬得新家?”
翟梦醒有些奇怪。季名瞻行色匆匆,应该是公务繁忙,不远处前台旁边还有几位经理助手在等着他。怎么看这架势,是要在这跟她聊天叙旧了么?
翟梦醒说:“刚装修好。晾上三个月再说。你在这——也有酒会?”
季名瞻点点头,说:“等你搬新家,告诉我一声。”
翟梦醒刚想说不必太客气,看见贺梓景出现在大厅,向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慢悠悠走到近前。
翟梦醒只想自插双目,从这酒店里逃离,或者干脆来个昏厥,别见贺梓景的面。
这才叫冤家路窄,三大对头一见面,保不准掐起来。
贺梓景蹬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咖啡座这边,简直就是一步一步踩在翟梦醒的心脏上,差一点就把她踩成爆米花了。
贺梓景看了看季名瞻,又看翟梦醒,脸上笑靥如花,颇有深意:“哟。这么快又见面了。你们两位,也不用我介绍了吧?”
翟梦醒苦笑不已,说:“不用,都是熟人。”
她一边说一边假装搓脸,双手把脸给盖上了。
这可要坏菜了,双方一对质,贺梓景可千万别把要她传达的话抖搂出来,那可就太丢份儿了。
贺梓景笑容更深,酒窝儿一隐一现,说:“不用不好意思。这位是我丈夫,这位是我新公司的设计部副经理。”
什么!丈夫——老公?!
“你不是……”
翟梦醒掐住自己的话把,差点就把“你不是蕾丝边儿吗”这句话给说出来了。她急忙住嘴,被自己的口水一口呛住,都不敢看贺梓景女士的表情,狼狈弯着腰蜷缩在沙发里,捂着嘴咳嗽。
她眼里的泪花儿四处飚飞,看着十分可笑。
贺梓景好像很满意她的震惊似的,也好像一小孩捉弄大人成功,很得意自己的杰作一样:“名瞻,我们回家吧。”
翟梦醒其实盼着季名瞻跟她划清界限,严肃地告诉自己这就一笑话。
哪料到季名瞻并没有什么反驳的言语,点点头,随之起身:“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翟梦醒说不出话。该说什么?你俩别在这我就安全了?还是你老婆让我骂你不举,还公然调戏我?
她心里又酸又苦,真是五味杂陈:“再见再见,贺总慢走。”
贺梓景步伐优雅,踩着猫步走了。她长得漂亮,又有气质,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走到哪里都有回头率。
季名瞻落后几步,看了看她,好像是要解释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只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翟梦醒。”
翟梦醒眼含泪花:“什么?”
季名瞻又沉默,过了一会才说:“没什么。”
他转身跟着贺梓景出了酒店。
这两人太不厚道了,话都说半截。翟梦醒无奈的想,老季家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