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自己的这一声叹息,竟让睡梦中的女子身形微动,咂咂嘴,爪子开始不安分地向自己伸来,在摸到自己的头发时,小脸一皱,“小旺,你可想死我了!”
小旺?好像是狗的名字!
想到这,赵奎玉嘴角抽了抽。
这女人,居然把他当成狗!
抬手想把她的手拿开,却在看到她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滑落时怔住了:她哭了,她居然哭了!
这不禁让他想起之前那个刚见面就掐他的脸,洗个衣服就能弄惊了他的马,还有在他饭菜里下泻药企图害他的狡黠、爱恶作剧的女子,怎么也无法与眼前这个恬静无害的人联系起来。
而且,她还哭了!
心里的某个地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软,微凉的手指从她的眼角一点点滑过,将那些将落未落的眼泪慢慢地拭去。
楚夕涵突然揪住他的一缕发丝,嘴角的笑意荡开,“小旺啊,没想到我这么久没回来,你的毛发竟长得这么长!”说罢还咯咯地笑开了。
“不过你放心,两年后主人会回来照顾你的,到时候还有少川哥哥哟!”
赵奎玉正想扫开停在他头上的手,却在听到她说“少川哥哥”时停住了。
少川哥哥,谁是少川哥哥?是她的什么人啊?
突然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好奇地挪近身子准备继续听下文,他也不知为什么,居然很在意她和这个人的关系。
可惜,楚夕涵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嘴巴紧抿,只让他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赵奎玉只好躺回去,脑中开始思索之前在山庙里发生的事情。
当时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昏过去了?难道是风凌泉?可是他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能够腾出手来暗算我,难道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
想到这,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他登时了然,眼中的色泽转为幽暗的墨绿,微眯着眼睛看向熟睡中的楚夕涵,嘴角扯出一个邪魅的微笑。
听说,一个人在睡着的时候是毫无防备的,只要问他一个问题,他都能如实回答,那么——他再一次靠向她,好看的薄唇凑到她的耳边:“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江永蜓!”她想也没想便说出口。
原来如此!
“那么,你接近赵奎玉有什么目的?”如果她敢背叛自己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目的?还有什么目的呀,不就是为了活命,我想要他的血啊!”还在睡梦中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做什么,只要赵奎玉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这么说她不是和那个沈月有一伙的,他松了一口气,眼里竟因她的回答而变得温柔起来。
“还有……”赵奎玉还想问下去,却被她一口打断了——“什么还有,我困死了!不说了!”楚夕涵不满地摆摆手,轻哼一声便换了另一个舒适的位置趴下。
“就最后一个了。”赵奎玉有些急了,这最后一个他从刚才就很想知道,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里还带有恳求的意味。
“那你说话算话哦,就最后一个!”她不耐烦地嘟着嘴,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赵奎玉有点哭笑不得了,这还是平时的她吗?
“告诉我,少川是谁?他是你什么人?”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他凝神盯着楚夕涵缓缓张开的嘴。
“唔?他呀,”像是忆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楚夕涵皱起眉头,看起来像是若有所思,“他是——”
突然,一道闪电撕开夜幕,紧接着雷声如重锤般落下,一下子把正欲回答的楚夕涵惊醒了。
入眼便见一张放大几倍的脸,薄荷香萦绕在鼻间,“你干嘛?”
面对眼前他靠得这么近,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楚夕涵没有推开他,反而是一脸戒备地瞪着他。
“我……没什么!”没有问到想要的答案,他扫兴地转过脸去,闪电照在他的侧脸上。那一瞬间楚夕涵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张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如今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他……脸红?
正想再去看仔细,不料赵奎玉却豁然转过来,眼中波澜不惊,淡淡道:“我要喝水!”
楚夕涵这才想起自己还趴在床上,连忙起身跑到紫檀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突然像发现什么怪物似的“啊”了一声,指着他吃惊道:“你怎么起来了,不是中毒了吗?”
赵奎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巴不得我永远不用醒过来似的!
他不直接告诉她,而是反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我的血?”
“哦,我明白了!”经他这么一说,楚夕涵马上想起来了,不禁大叫。他的血可是良药啊,百毒不侵,难怪他会没事,自己怎么会没想到呢?
而刚想喝水的赵奎玉却被她的这声大叫吓到了,手一抖,杯里的水便尽数倒了出来,愤愤地看向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接触到他愤怒的目光,知道自己闯祸了,楚夕涵讪讪地从他手里接过杯子,狗腿地再帮他倒上。
赵奎玉还想发火,这时候福伯进来了。
“少爷,过几天您的生辰就要到了,不知少爷在今年的宴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老奴好去吩咐!”
咦,他要生日了!太好了,以他的身份,肯定会宴请满朝文武百官,那我们做这些丫环的到时一定会被赏一顿美食,哈哈,有口福咯!
楚夕涵在心里开始打起如意算盘,说实话,自从来到这赵府,每天的食物都是按赵奎玉的心情而定。比如,他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就会让厨房准备酒还有咸菜胡萝卜干,好的话就是鱼肉啊,海鲜燕窝等等,不过他这几天心情好像处于低谷,每天都是咸菜胡萝卜干,把楚夕涵吃得都想吐了,真不知道他一个大将军怎么吃得下这些东西!
然而赵奎玉的回答无疑是将楚夕涵一下子打入了深渊:“何须麻烦,这生辰年年都过,早就腻味了,今年就不必,安安静静的不也很好!”赵奎玉坐在床上,接过茶杯悠哉悠哉地品着。
楚夕涵一听可来气了,你不在乎我在乎,要是再吃那些东西,自己迟早是会营养不良的!
不过最后还是福伯说话了,说了句她觉得是这世界上最好听的话:“可是,刚才宫里传旨来说,过几天皇上要过来贺寿的!若是不办,皇上来了可怎么办?”
只见赵奎玉一听皱起眉,低头沉思一会才开口,“那好吧,吩咐下去,寿宴一切不必省俭,还有福伯,您另外去请去年的那个戏班子来。”
福伯一听,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高兴地应了一声,乐呵呵地出去吩咐几个家奴干活。
楚夕涵也被福伯唤出去干活,临走时却不经意地瞥见了赵奎玉倚在床头,眉头一直紧皱着,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望着对面窗口出神,好像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景物令人移不开眼。
她不禁纳闷了:这皇上来贺寿可是他天大的福分,他怎么不高兴呢?
——————————————————————————————————————————————————————————黑夜中,不时有闪电划过长空,雷声相继而来,豆大的雨点笼罩了天地之间的景物,山庙在闪电中时隐时现,越发让人觉得神秘。
沈月蹲在一个黑衣人的身后,表情肃穆,“主公,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将赵奎玉置于死地,请主公降罪!”
那黑衣人却是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阵阵雷声中变得突兀,他背过身去,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残破的佛像,邪魅的声音响起:“看来你是不知道,当年本座与他师出同门,他曾服用了师父亲手炼制的“长仙丹”,那可是百毒不侵,你想用毒,哼,是不可能杀得了他!”
“原来……”
“如此”二字还没说出口,沈月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有看清楚,忽觉得肩上一紧,整个人被扯上前,手腕马上被人扼住。
沈月不由得惊呼,看着眼前的人正凝神替她把脉,指尖透过脉搏传达阵阵冰冷,“主公……”
那黑衣人许久才放开她的手,右手已扼上了她的咽喉,修长冰冷的手指下是突突跳动的颈脉,稍一用力就能寸寸捏断。
“好大的胆子,居然不听本座的命令,私自修炼炫冰神功!”
沈月的脸色在他指力的压迫下越发青白,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却终究归于淡漠,艰难地应道:“沈……月知错,求主……公惩罚!”
黑衣人的手指这才一根根松开,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唇边虽然含笑,眼中却是冰冷:“惩罚?哼,本座要惩罚你的法子多得是,不过你此次为了修炼炫冰神功而用了天山雪蚕,却让寒毒留在了体内。本座就让你尝尝被寒毒折磨的痛苦,让你知道这就是反逆本座的下场!”
“不过本座还是要告诉你一句,今后切记不可动怒,不然将会引出心魔,若一旦引出心魔,后果你是知道的,本座是不会留一个再次反逆本座命令的人在身边的!”
话音刚落,黑衣人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反手将庙门关上。
庙里一下子静悄悄的,沈月蹲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默得如同一座雕塑,苍白的脸上许久才缓缓留下一滴清泪。
“本座是不会留一个再次反逆本座命令的人在身边的!”
“本座是不会留一个再次反逆本座命令的人在身边的!”
声音,飘飘渺渺地,一直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