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沧丢给伙计一锭碎银,结了酒水钱,撂下一句“恕不奉陪”,撇了欺雪扬长而去。
杯中酒尽,欺雪适时的叫住他,道:“你不好奇斩雨是怎么死的吗?”
云沧继续远去,衣袍边角顺势翻飞,他背向而答:“人已死,入土为安,再说无益!”
“原是个薄情之人,我还真当你有一副仁义心肠,看来你赠斩雨解药不过是一时兴起,斩雨却因此丢了性命。啧啧!实在不值!想来,你也不会在乎那个小妞的下落。”
欺雪的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让云沧顿住了脚步,身子微有一颤,他回转身走过去,看定欺雪,一字一句道:“你最好不要骗我!”目光一片寒冷,森冷之中夹着警告的意味。
欺雪调笑道:“是真是假,你一听便知,不过了,我今日心情不怎的好,两件事只想说一件事,不知你想先知道哪件事?”
很明显,他这是想看笑话,虽然答案显而易见,但男人都是好面子的,碍着面子往往会去做一些违心的选择。就像现在,云沧若是选择知道若初的消息,欺雪定会嘲笑他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再往高说了去,便是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但接下来的事,让欺雪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云沧冷眼斜睨了他一眼,不苟言笑道:“你别想错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你爱说不说,我的事我自有办法知道。倒是你……我虽不知阁下找我有何贵干,但定不是单纯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可不认为百煞门的隐杀有如此好心,不然,那日你又怎会对一个弱质女子赶尽杀绝。”
话已过半,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透,并不需要过细的点明。
欺雪不成想自己的真实目的一下就被他洞悉了去,不免尴尬一笑:“这次我确实是有……”
“先说正事!”云沧不留情面的打算他的话。
所谓正事,就是斩雨的死因和若初的下落,而不是欺雪的隐藏目的。
欺雪自讨了个没趣,娓娓道来:“斩雨死于不自量力,他私下与人交换了任务,是因着任务的酬金比较高。你之前也在百煞门待过,定是知道门里的任务便是酬金越高,任务难度就越大。任务失败的消息传回后,门主派我去接手任务,顺道收尸。这个任务虽不简单,但绝没到需要隐杀出马的程度,但门主向来重视成败,任务失败一次,第二次必定会用最强势的手段去完成。我找到斩雨之时他还吊着一口气,他托我还你东西,并托了一句话,他说他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
话到此处,云沧大抵晓得了斩雨为何要这么做。
欺雪继续道:“先前我只道他是逞匹夫之勇,白白送了死。后来看了你给他的东西,算是明白了他这是为哪般。如果我没猜错,那正是门人服下的赤鸠血毒的解药,每月十五必毒发。人在江湖自是身不由己,门下不断有人厌倦了刀尖舔血的生活,想脱离了门派再过平静日子。想脱离门派必须无偿完成最后一次任务,方能得了门主的解药离去。不过,脱离任务难度极大,十之八九有去无归,但还是有人拿命去博这一线生机。你的解药于斩雨实为大好事,所以他大概是想拼一把得多些钱财,好万事无忧的退隐江湖吧,哪知却反送了命,最后生命自由两失算。”
诶!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倚祸伏,互相转化,坏事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好事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
斩雨便是因福得祸,如果他不去博那一把,那他现在仍活得好好的,看风花雪夜,听风起云涌。
于人而言,能活着,便是最好。
两人一阵沉默,小二趁此期间,赠上了一壶普通的新茶。
“你见过若儿?”见他不语了,云沧主动的开口问道。
“哟!太心急了,让本公子先喝口茶润润喉,刚一口气说太多话了!”欺雪故意慢吞吞的抿着茶,直到瞥见云沧眼里快喷出的火苗,嗤笑道:“原来那烈性子的小妞唤若儿,这名儿不错,我喜欢!”
云沧耳尖的捕捉到了“烈性”二字,周身瞬间上溢杀气,气场犹入冰窖。
“诶!你干什么?”欺雪也是杀手,怎会感觉不到这股杀气。
“那日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对她能做……”正说着,欺雪调转语气反问道:“那小妞是你何人,又与你何干?”
“她是我夫人,你说与我何干!”
闻言,欺雪暗自甩了一把汗,忙不迭的说道:“我可没碰她!”
顿了顿,他似想起了什么,难得一次不顾形象的尖叫:“胡说八道。本公子可是从……”
云沧冷着脸,再次打断:“那是从前,她现在是我的夫人!这是我的私事,不需对你言明。”
欺雪又碰一鼻子灰,脸面险些挂不住了,坐那黑着脸,阴阳怪气道:“我寻你来时凑巧遇见,她被人拖上马车走了。至于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
云沧昏暗了许久的心,立刻拨云见日,脸色柔和了不少,嘴角也藏了浅浅笑意。原来她的失踪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样,很好!
“哦!那日,你家小娘子穿得倒是整整齐齐的,怎的就披头散发着,你说,那些人该不会是对她做了什么吧!”说完,他一脸看好戏的看着云沧。
今日的面子丢大了,欺雪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欲借此事扳回一局,哪知云沧看都不多看他一眼,起了身,飞快的出了酒楼。
个中缘由,欺雪哪能知道,他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有女子奈何不了那三千青丝。
云沧愈走愈远,欺雪傻眼,楞了一会,赶紧追了上去,他的正事还没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