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端管家带路,云沧随行其后,山庄范围很大,到处都有山石花木遮径蔽道,七转八绕,管家带着云沧入了生辉阁,阁院中植着一株老松,枝干虬劲,松下竟还养了一对仙鹤,见了人不惊不飞,仍然昂首睥睨着,用一种优雅的姿势在闲庭信步。此处历来是庄主待客相商要事之地,随意不让人靠近,院里院外的安排了不少护院。
厅堂之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人,左侧坐的正是云沧的父亲,右侧所坐之人的年纪与之相仿,两人中间隔着张梨花木精雕细镂的茶水桌,桌上的两碗茶水正冒着氤氲热气。
他们原是有说有笑的,没想管家这一通报,老庄主立刻就沉下了那笑得舒和的脸,及至云沧进屋,始终沉默着,眉宇间隐隐有着忧虑。
云沧淡淡扫过一眼,耐着性子规矩的问道:“不知父亲大人有何指教?”
老庄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悠悠说道:“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前些日子又外出闯荡了一番,想来也增进了不少见识,为父的老了,也是时候让你逐渐接下山庄的一切事宜了。不知你心里可做好了准备?”
云沧并没急着接话,他直视向自己的父亲,心中了然,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老庄主见他沉默不语,继续说道:“要立业须先成家,只有先成了家,方能安心立业。”
话到这份上,云沧还能听不出什么意思?
他不急不慢的打断道:“父亲,长老年纪大了,体力记性都已不如当年,您当让他颐养天年了才是,可别落人口舌说我们涧水山庄待人刻薄,不近人情。”
这话明着是为了山庄着想,实则是当别人面撕了老庄主的面子。
老庄主气得猛的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当啷作响,盛怒到:“不孝子,你瞎说八道什么?”
云沧忽的浅笑,虽是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看来,长老真没把我已娶妻的消息告诉您,既然长老没说,那我就自觉一次罢了,您想借着成亲的由头做什么我不管,总之我拒绝参与,现下我已成亲,您还是赶紧另作他算!”
寥寥数语,话语里火药味十足,眼看一场矛盾即将爆发。然而老庄主面对这样的明嘲暗讽,却没有当场发作,反而是“诶”了一声,萎靡了精神头,落寞的往椅背上靠去。
整个人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云沧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不真实,他放缓了声音道:“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老庄主黯然神伤的垂着头,扬了扬手,让云沧离了去。
一直旁观不语的那名中年男子终于说了话:“云骐老兄,有的事总要水落石出的,你已经背负了这么多年,也该卸下这身负担了。”
闻言,老庄主眼神飘忽的望向别处,陷入了沉思,陷入了阵阵往事里。
当日,云沧便离开了山庄,日夜兼程的赶回了他的小家,只因小家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小妻子。爱情的力量总能让人莫名爆发,原本三天的路程,硬是被他压缩成了两日,他是满心欢喜,却忘了可怜一路几乎跑残的那些马匹。
赶到之时,正是清晨,晨光微熹如雾,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天空清澈得犹如一方放明镜。推了门,先前只是含苞的桃花开满了一树,粉色的花瓣,浅含朝露,晨风轻掠,花香四溢,醉人心神。
云沧知道若初有赖床的习惯,也没指望这大清早的推门第一眼便能看见她,更不指望她能奇迹般的起个早床迎接自己。
唔!确实不能,再说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回了。
云沧心情激动的进了卧间,只见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屋里却不见她的身影,前后找了找,还是不见她的人。心中甚是奇怪,暗道:“难道真起了个早床?平日不是日上三竿才起的吗?”
他决定再去外面找找,经过妆台时,未合上的首饰盒里斜斜的躺着那枚海蓝色玉簪,他取过玉簪,瞥见红木的妆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尘灰。
再多看几样家什,上面均蒙着薄灰,他将玉簪纳入怀里,眸子里冷意悄然而生。
一切迹象证明,她已经离开了有些时日。云沧不解,他不在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她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