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阳透过院里的一颗小桃树,光影细碎迷离,斑斑驳驳的落了了一地。桃树褐色的枝桠上绽出一个个粉色花苞,满院暗香浮动。
若初倚门而立,手中提着小巧竹篮,素白的衣裙逶迤一地,上边缀着细小精致的细花,见得云沧从里屋出来,她巧笑倩兮着挽过他的手臂,闭了门,向着小镇东边的集市走去。
两人的身影泄在地上被拉得斜长,若初微仰起头,笑言问向身旁的人:“今晚,你想吃什么?”
灵动如珠的眸子里噙着小妻子的柔情蜜意,云沧牵唇笑道:“你会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若初扬眉,颇有自信的说道:“今天的晚饭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其实她的饭菜真的做得不好吃。
云沧微微垂眸,薄唇轻轻抿,带着一丝调侃说道:“嗯哼!我相信这次我又能有新发现,第一次的煎蛋和着蛋壳,肉还带着血丝,第二次的青菜烧糊了不说,还另外加餐连带煮熟了一条虫子,今天是第三次,记得好好表现啊。”
闻言,她羞恼的垂着首,露出雪白的脖颈,甩动手中的竹篮,兀自偷笑。在过去的两三月里,她很少洗手作羹汤,是因为她做的饭菜实在让人无法恭维,一个不注意,还要搭了钱去药铺里抓药吃,所以,云沧基本上都是领她在外间吃,偶尔在家,兴致满满的熬个稀饭,倒也凑合。说也奇怪,寻常女子会的事情,她都做不来,烧不好饭,更别提心灵手巧的针线活了。
这样的反常会不会和失忆有关,思及至此,若初抬头问道:“云沧,我没失忆前,擅长烧饭绣花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失忆后,什么都不知道做了,难道这些东西也会一起忘记吗?”
云沧顿住脚步,目光流连在她少女般娇羞的面上,片刻后,轻声道:“忘了就忘了,那有何妨!”
“哪里无妨!”她摇了摇头,发上的海蓝色玉簪泛出柔柔光泽,继续道:“那些忘了就算了,可我连怎样梳头挽发都忘了,这岂不是太奇怪,要不是有你,那我不是只能宿昔不梳头,秀发披两肩。”
云沧宠溺一笑,顺过她的一缕青丝,道:“不妨!你若一直不会,那这辈子我都给你梳头挽发。”
话语呢喃,若初的头复低了下去,白皙的面颊上飞上两抹红晕。晚霞正好,顺着指间悄然滑落,衬着这好一对璧人,绝世而立。
夜色深沉,清辉冷淡。
沐浴后,若初坐在妆台前,拔下玉簪,散下满头墨发,她拿起妆台上那只盈盈清澈的玉簪,仔细看了看,簪身精雕细琢,玉石成色上等。她再环视了眼极简朴的房间,顿时思绪捻转,心生疑惑。
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竹帘被掀起的声音,慌得她连忙将玉簪往首饰盒里一丢,紧接着就合上了盖子。
进来的人是云沧,他轻声在笑:“怎么,不喜欢吗?”
她摇了摇头,低垂了眼,犹豫一阵,还是没能忍住的说道:“云沧,我觉得你有好多的秘密,虚虚实实,缥缈如烟云,有时候,我觉得你就近在咫尺,有时候,又觉得你远在天边,看不清你到底身在何处。”
云沧斜靠在窗栏上,道:“此话怎讲?”
若初从妆台前站起身,娓娓说道:“刚回来那天,我觉得我们家真的好穷,家徒四壁,一穷二白,可后来,我发现好像又不是太穷,吃喝用度之物并不像是穷人家消受得起,这同外表看上去的不一样,难道你就没觉得很不搭调吗?尤其是那只玉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绝不是你送我时说的一点小钱。”
屋内一盏纱灯,映着目光深邃的云沧,他起了身与她想对而立,凝视而语:“等某天你必须要知道的时候,我一定亲口告诉你,你要相信我。”
若初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突然,他拉着她的一只手,将她往怀里一带,俯身下压,两个人的唇轻轻擦过。
俯身的间隙,几道银光一闪,直直的钉进床柱里,然后是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将他们两围拢在一个半圈里,空气里顿时杀气弥漫。
云沧搂起她护在身后,眉眼一冷,道:“人太不识相,无疑必死!”说着,抽过随身佩剑,猎影剑出鞘,刹那绯光流转,逼人眼目。
片刻间已是出手如电,一把扼住冲上来一人的喉咙,剑尖指向一人的胸口,“噗”的一声,被刺穿胸口的那人口中鲜血喷射而出,而被扼住脖子的那人,在“咔嚓”一声响后,脖子一歪归西了。
云沧招招狠厉,出手毙命,猎影剑荡漾着锐利杀气,饮血而出,一剑出去,必有一人倒下,鲜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的往下淌,在地上汇集出一个小血泊。
当云沧的剑指向最后一个黑衣人时,黑衣人面露惊恐的连连后退,正在此时,从黑暗里跃进一道身影,同时说道:“少主手下留情!”
进屋之人,是一个白发白须,却精神抖擞的老头,他挥手扬退最后那名黑衣人,朝云沧躬身一礼到:“少主,方才属下多有得罪!”
云沧收起剑,沉声道:“你先出去!有事明日再说。”
老头一愣,很明显,少主这是不想让身后那名姑娘知道什么,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名女子,然后不动声色的退出了房。
鲜血溅满屋子的角角落落,地上的滩滩血迹就更为刺目,屋内一片狼藉,满目疮痍,她强自镇定的看向云沧,眸子里落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