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大夫您轻点!”一连串的痛呼声从信风镇的一家医馆里响起,馆中的大夫正给一位面上蒙纱的年轻女子处理着手上的烫伤。
大夫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头,面相慈祥,下巴上留了一撮白花花的胡子。包扎好伤口,大夫一面收拾着桌上的药瓶药粉,一面提醒道:“切记!伤口三天内都不能沾水,明日这个时辰再来换药。”
若初皱着眉看着缠在手上的白色布条,药汁在上边沁出了一朵墨绿的花,浓郁的释放出药草的苦涩味。她撅了撅嘴,道:“明天就不消再来了吧,只是烫伤而已,不会有多大问题吧。”
大夫嘿嘿一笑道:“来不来全凭姑娘自己定夺,但老朽我还是要跟姑娘说清楚,你这烫伤已有两日,面虽不大,但目视红肿且有痛痒感,此乃感染之症。为防感染引起体热,姑娘还是多注意得好。”
她犹豫了一阵,转过头对跟在身侧的二虎子道:“看来我们要逗留一日了,你帮我记下这个地方,明日来换了药再启程。”
“对不起,耽误你赶路了……”二虎子低了头,右脚不安的踢着地面。
若初见状只是笑了笑,不甚在意。
白天的气温虽说越来越暖,夜晚却还是冷,很多人裹烦了厚重的冬袍,不顾天气还没暖准,早早的便换了轻薄的春衫竞相秀着纤长的身姿。春意固然撩人,可风寒也跟着撩人,那些爱俏的人儿很快就被撂倒,使得大夫们最近都狠狠的赚了一笔。
千羽勋亦很不幸的赶上了趟。
寝殿内,他只穿了一件白绸中衣倚在床上,手中翻着书,几缕墨黑的发丝垂在肩上,衬得病容的脸更添了几分魅惑。殿中很安静,除了指尖翻动书页的细碎声,便只闻阵阵的咳嗽声,突兀刺耳。
外间,兮妃领着贴身婢女端了药,匆匆的向这里行来。
不多时,一双细白的素手挑起珠帘,撞出串串清脆的声响。千羽勋抬了头,循声望去,忙放了手中的书欲下床行礼。
见状,兮妃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边,摁了千羽勋的肩头,忙道:“好生将养身子,这些个礼节就不必了。”
千羽勋看着宫女端来的药,表情微微一皱,“又喝药啊!”
兮妃坐到床边,将被子往千羽勋身上拉上了些,再端过药递到千羽勋面前,“不喝药,这病何时才得好?”
为了不让兮妃担心,千羽勋坐正了身子,接过药碗,一仰头,连着几大口全都给喝掉了。喝完药,那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
他半开玩笑道:“这黑乎乎的东西真不是人喝的!”俏皮的话语,惹得屋中人都细声在笑。
经这么一笑,兮妃眉间担忧的情绪顿时是轻了不少,忍不住打趣道:“良药苦口,那会子若儿喝了半月的药也没见像你这般抱怨。”
正满脸笑意的千羽勋被兮妃这句话说得立刻僵了笑意,他垂了眸子,淡淡的开口道:“这抱怨的话正是跟她学的。”
气氛陡然一变,侯在殿内的侍婢识相的端了药碗退了出去。
兮妃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一时间两人都没在开口,兮妃抬手抚上千羽勋消瘦了的面颊,满眼都是心疼之色。
若初离宫后,千羽勋便派人告之兮妃,他将若初送出了宫。至于送出宫的原因,千羽勋不愿提,兮妃便不去问,但她知道有的事情不是表面看去的那样。就像一开始她以为千羽勋与若初之间是两情相悦,可后来竟发现,一个爱了,一个却根本不爱。
她很想劝千羽勋算了,可那些劝慰的话终究没说出口。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事需要独自承受过去,心被困惑时,没人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做。
但为情所困的终究是自己的孩子,临走前,兮妃还是忍不住的劝慰道:“两情相悦之事,莫要勉强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