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天,空中点缀着的繁星,皎洁的月光装饰了夏日的夜空,也装饰了大地。夜空像无边无际的透明的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繁密的星,如同海水里漾起的小火花,闪闪烁烁的,跳动着细小的光点。
我披了件衣裳,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神色呆滞,看得出神。我已在这霆光寺住了好一段日子了,整日不是抄经书,就是拜佛诵经,日子虽过的平淡但我却丝毫没有觉得无趣过。
在这期间,爹娘有派府中的下人,送了些衣裳糕点,却并未催促我回去,他们没提,我亦不想提,回去了又能如何,沧涴和姐姐都不喜欢我,我是个多余的人罢了,还不如躲得远远的,刚好也图个清静。
夜色如水,那些稠密的葱郁的大树叶子,像是一条流水,日日夜夜沙沙沙,沙沙沙,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平静又响亮的流着。
清澈的空气使大地广漠无垠,把它无限地扩展开去。一切都在往远方同去,而且在召唤人们也到大地的蓝色边沿上去。
我在寺庙中沐浴在月光下发怔,而在某处院落中,也有个人同我一样在月色下发呆。
在宣府后院种满各色花朵的小园中,一个背影单薄的女子,正面色愁苦的坐在晃荡的秋千上。
她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头上斜插着一支翠环,眉间稚气未脱,极为淡雅的装束,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
她目光空洞的呆呆的看着,身侧那开得正好的月季,不久之前,她的妹妹婷晚,还嬉笑着将折下的月季插出她的发,两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可是现在却连见一面都难。
她宣云婷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她那调皮的妹妹了,这偌大的丞相府中,没了她的欢笑声,就像少了什么似得,这花园里的花开得虽盛,却好似失了什么一般,每每让人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她这个姐姐还真的不称职呢,竟忽略了自己的亲生妹妹这么久,直到自己没事可忙了,无聊了,才想起她来。
该怎么说才好呢,她,她自从见到那沧哥哥的第一面起,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他了,当她看见她的沧哥哥同她的妹妹在一起时,她身体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就如被尖锐的针着一般,硬生生的疼着。
这时间长了,她便开始嫉妒了,嫉妒她的妹妹,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
虽说爹娘对她并不是多好,也不常说些关心的话语,但是只要一听到有关她妹妹的事情,爹娘便紧张的很,人们常说,打是情,骂是爱,其实在爹娘心里还是很疼爱她那个妹妹的吧。
就算有再多的人,喜欢她的妹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连她所倾心的沧哥哥,也很爱她那个不懂事的妹妹。
她实在不懂,她也很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婷晚,因此,她开始努力,努力让身边的人也喜欢自己,她做到了,沧哥哥开始和她亲近,每次出去都会带着她,她很高兴,可是在高兴之余,她又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她的沧哥哥心中所念,所想的根本不是眼前的她,而是那个在城外寺庙中的她的妹妹,宣婷晚。
她怨过,也恨过,也曾迷茫过,她日日想,夜夜想,直到理清了所有思路,她才发觉自己境况其实不是很可悲,她只是被情所困,一时理不清这凌乱的情绪罢了。
她其实并不恨自己的妹妹,她爱她,因为她是与她流着相同血液的亲生妹妹啊,她这个做姐姐的怎能去嫉恨自己的亲人呢?
她喜欢沧哥哥这是事实,沧哥哥喜欢她的妹妹,这也事实,这杂乱的情意,在他们三人之间纵横交叉着,她无力改变一个人的心,也没办法去扼杀这早已萌生情苗。
她真的好乱,一边是她的妹妹,一边是她所喜欢的人,她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造出两全其美的结局,怎么做才能既满足了自己,也不会觉得愧对她的妹妹。
她想了又想,这到头来,却还是想不出法子逃出这个困局,情与谊之间,她到底该如何抉择,她应该选哪一边才好?
宣云婷,皱紧了眉头,纤手抓紧了秋千的麻绳,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那纠葛命运,难解的情愫,莫名的怨恨,缠绕在她们姐妹两之间,难舍难断,让她们两人都痛苦异常,手足无措。
她们的情谊要何去何从,能否化干戈为玉帛,继续和睦的生活在一起,这一切在冥冥之中自由定数。
生长在黑暗中的双生花,已经开苞,即将盛开,她们那纠葛不清,争斗不休的命运,也即将随之展开。
是生是死,是福是祸,皆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