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星星的夜晚,我和余寒诺沿着天桥,穿梭于萤火之间。记得八岁那年,我在萤火纷飞之夜出走,如同暗夜的灵,在这人世间穿行而过,只留下苍茫的过往在回忆之中,妄图寻找远方的彼岸。
万家灯火似翡翠琉璃在夜色水波中轻轻摇荡。我和余寒诺站在天桥上,两只影子靠在一起,是若即若离的两个人。我对着月色说:我的生活仿若沉静湖泊之水,死于困顿,又因风起波澜。。而遇到的你,却是这水之平静,亦是这风之狂野。
不知是月光过于朦胧,还是夜色略显单薄,我以为余寒诺会懂这句话的含义,我以为我们都有一样的想法,可是,我等到的除了沉默,依然沉默。还是沉默。
余寒诺看着依稀的星星,却像是看着她的眼睛。只是,他不能,对她做出任何的回应。因为他们的命运隔了整整一条长河,这条河的重量,他背负不起。如果真相尚不明晰,或许,他会穷尽一切的方法让她爱上他。然而,在真相面前,他却退缩了,他不想把她拉进自己黑暗的世界,他怕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他却无法保护她。所以他宁愿,在最初的时候就把她推开,起码在她知道一切时,不会为此而痛苦。
就在余寒诺沉思的时候,蓦然从背后伸过一双手臂,紧紧的拥住了他,身形攸旳一下僵硬在场,丝毫不能动弹。我在背后轻轻的拥住了他,我知道我不能再忽略自己的内心,我对他,我的心里有着爱。“为什么现在你却要拒绝我?为什么在我看清自己的心后,你不愿再像最初一样喜欢我?难道你之前的表现都是假装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因为这爱隐忍,过于压抑,泪水终是顺着着脸颊淌了下来。
看着她的泪水,余寒诺伪装的坚强瞬间瓦解。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何时自己的心竟变得如此冷硬。曾经说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却一次次的让她难过,所谓的仇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根本就是个无辜者,在自己世界里最最纯洁的女子,却被自己一步步推开。终于,紧紧地将她拥进怀中,此生再不想放开。如果他们的相爱是罪的话,那么这所有的一切就让他以一己之力来担当。
或许,太多时候,我们放任悲伤与岁月重逢,让心无可抑制的仓皇的支离破碎,可是现在不管如何,我认清了自己的心,这一刻,我要放逐悲伤,美丽一场,哪怕幸福只是一场表演。在余寒诺的怀抱中,我仍困惑,我还迷茫,我被困在了时间随手撒下的无风的森林里。我总觉得他的身上潜伏着巨大的秘密,使得他在靠近我的每一步都变得小心翼翼。但我真的相信,他会带我走向另外的幸福。如同他送我的蒲公英,轻轻浅浅,在这场繁华里,写满刻骨单纯的爱恋。
第二天,天光大亮,我骑着自行车往山上赶,路上的花儿都开放的一片繁盛,我也看到了青春美好的样子。当赶到地点的时候,心口却突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站在大门前,腿像是灌铅般沉重。我稳了稳心神,小心的往屋内走去。没有看到余寒诺,我沿着花坛一路寻找,却在走廊上与一个中年妇女不期而遇。她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薄薄的毯子,发丝被挽起,容颜端庄,只是那一双水眸,平白的少了生气。“你好,我是这里的务工,请问你是?”我见无法避过就略带犹疑的问道。夫人皱了皱眉“小姐,你可是姓陌?”“恩,我是陌浅汐,不久前应温叔之托在这里照顾寒诺”说完正准备离去,就在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明显的看到她眼里露出的恨意,随即又被平淡的神色压制下去。没有多做思考,我快速的退出了花园,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我有那么强烈的敌意?
“夫人,起风了,还是推你进屋吧!”温子恒和声说道。
“恩,也好。”说完这句话,似乎是疲倦至极,陷入了浅眠,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用力的揪着膝盖上的薄毯,仿佛是极力隐藏着某种情绪。到底,诺儿还是和陌家的女子牵扯到一起了吗?如果命运使然,又怎能将他们分开?
一整个上午,我都心情恍惚,总感觉到刚才那个妇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我,皮肤一阵发麻。她看我的眼神似乎藏着某种恨,却又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堪,就像是自己的一切赤裸裸的呈现在众人面前。摇了摇头,将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又专心的投入到手中的活儿。
余寒诺回家走进妈妈的房间,见妈妈正在熟睡,轻轻地准备撤离房间。“诺儿,既然来了,就陪我聊会吧。”余妈妈其实没有睡着,在余寒诺进去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妈!”余妈妈笑了笑,拉拉余寒诺的手,放在掌心里。“小时候,你的手放在我的掌心,小小的,现如今,你长这么大了,我的手已经包容不下你温厚的大掌。”余寒诺心口涌起一阵酸涩,什么时候,自己已从那个沉默冷淡的孩童长成会爱会恨的大人,妈妈却在不经意间老了,有些白发已经攀爬上她的头际。“其实,我知道,你喜欢陌家的丫头,我今天还在园圃里看到了她。说实话,如果不是她是陌家的丫头,我会很喜欢她的。诺儿,不是我想阻止你们在一起,只是啊,你们之间纠缠在上一辈的恩怨里,越早分开,逃得越远,苦的不就越少吗,心不就伤的越少吗?”余妈妈无奈看着天花板叹息道。
虽然早已想到妈妈可能会说的话。余寒诺还是切身体会到了妈妈语气中那种看穿命运的伤感。“妈,我知道,选择爱上她,和她在一起,或许就注定了我和他一生的磨难。但是已经无法阻止了,之前不明白她的心意,我尚且有理由说服自己放弃她,之后,彼此清晰的感受彼此心跳,我就知道,此生再无法放下她。我想,浅汐也一定会和我一样勇敢,选择了相守,也会此志不渝。如果在我们未来的是天堂,我就带着她一起飞,如果是地狱,那么就彼此拥抱着沦陷。”
感觉到余寒诺眼中的坚定和语言的坚决,余妈妈知道,他的诺儿已经做出了此生重要的抉择。
“既然如此,你们就顺从自己的心,追逐这一场幸福吧!做妈妈的,不要你多么优秀,亏欠了你那么美好的童年,我只愿你在未来可以快乐,虽然不知道你的快乐是不是陌丫头带来的,但这一次,我相信你的选择。”余妈妈认真地说道。
那么,就让命运的年轮转的再慢些,上帝在揭开真相的时候再仁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