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上本还挂着的一弯残玦也已被初阳抹去。红日如血,衬得半边天空似被烧着。
一次彻谈,我算是彻底加入了小白的阵营。
对此,我也只能苦笑,一旦牵涉进黑暗的政治,掉进这污浊的权力泥潭,恐怕很难全身而退,这实非我所愿,归根结底,也只怪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所幸的是,我来自现代,这齐桓霸业,历史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此一来,虽不能自比那纵横捭阖的说客,然未得梅一段香,也得瑞雪三分白。
此外,我也明白了为何管仲会在莒国。临淄之时,管仲侍纠数月,便明白了公子纠其人,谋略有余,仁心不足,若纠当上国君,齐国非但不会走上霸图,反是将百姓推入了地狱。从这一刻起,管仲便成了小白安插在公子纠身边的细作,而明里仍是纠的老师,所以这次的来访也是秘密的,也难怪昨日不巧被我瞧见时反应如此巨大。
如今齐国内乱,正是夺位的大好时机。可怜公子纠至今未觉,其实这场仗从一开始,他便输了一截。
哈。我不禁打了个哈欠,一夜未寐,现在是连眼皮都在打架呢。
“婧姐姐!婧姐姐!”倩儿兴冲冲地跑来。
“倩儿。”我好笑道,“你也不小了,女孩子要淑女一些。”
“婧姐姐,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倩儿兴致勃勃,“听说姐姐今早出现在西院十五厢?”
我一惊,抓住倩儿的手:“倩儿如何知晓?!”天,这事若是让别人知晓那还得了!
“婧姐姐,何止是我。”倩儿笑得怪怪的,“全府的女眷都知道了…闹得沸沸扬扬的…”
倩儿的话犹如平地响雷,炸得我晕头转向。
“婧姐姐。”倩儿好像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试探性地道,“那个…现在以丽姐姐为首,好像形成了一个军团,想要讨伐姐姐…”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把我的一丝希望无情催灭。
完了。一片空白的脑中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看着田丽带着一群人马来兴师问罪,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我不招风,风却自来。
哎,我无奈福福身子:“大小姐。”
“贱婢!”田丽二话不说便给了我一巴掌,“贱人就是贱人,行为*荡,不知羞耻!”
我扶着火辣辣的脸颊,状似无辜:“大小姐,婢子愚笨,不知犯了何错惹得大小姐不快。”
“今早清晨,我亲眼见你从公子小白的房中出来,你休得狡辩。”田丽身后一侍女模样的女子厉声道。
真像是三堂会审呢。
“那请问姐姐,清晨你出现在公子房前,又是何意?”
“你…!”如我所料,那女子一脸通红,气得发抖,转而看向田丽,“小姐…”
“娰女此去乃是奉我之意。”田丽似是恼羞成怒,一把揪住我的头发,“贱女人,以你这等卑劣的地位还想配上公子小白,简直痴心妄想。”你怕是不知,你那爹爹视小白如你视我一般。
现在的田丽丝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而似个骂街泼妇。为了个男人,自贬身价,气质全无,值得么?
我头皮被扯得生疼,忍住盈在眼眶的泪水,道:“大小姐误会了。婧儿此去拜访小白全是为了大小姐。”
田丽一愣,揪着头发的手略微松了些:“此话怎讲?”
“前几日,公子初访之时,婢子便看出小姐对公子的一番情意了。”田丽脸色渐渐由怒转羞。
“故而婧儿这几日一直再思索如何帮助大小姐得到公子的青睐。”田丽终于松了手,半信半疑。
“昨日,婢子终于想到一个法子,用清晨的凝露泡了一壶茶,以小姐的名义送了过去。”
“你所言不虚?”
“千真万确,小姐若是不信,询问公子便可。”
田丽眼睛顿时一亮,一改对我的态度,甚至牵起我的手:“若我与公子能修得百年之好,定计你一份功劳。”百年之好?想得真远。
田丽急急转身,恐是行去西院。
我尚未知会小白一声,这一去,岂不是全穿帮了。
“大小姐!”思绪一转,“婢子尚未言尽。今早公子抱恙,不愿见人,婢子也只将茶水送进去,并擅自代大小姐向公子致了慰问之意。大小姐还是择日为好。”
“婧儿所言有理。”田丽脚步停了下来,转而向我走来,“婧儿,未料你如此伶俐,我向宓妹将你讨来可好。”
当然不好!……
我连忙打躬作揖,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贵以临贱,贱以承贵,实乃天经地义。若是二小姐对此无异议,婢子自然听凭吩咐。”
田丽咯咯地笑了,又恢复成那个雍容华贵的倾城模样:“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如此会说话。”
“谢小姐称赞。”
“和你说话如此舒心,宓妹怕也是因此而将你留下的吧。”其实,正好相反。
“我要是去讨,怕她还不愿呢。这事再议。”田丽微笑着拉住我的手,“你聪颖机灵,定能授我些花样,讨得公子欢心,来我的丽阳阁小坐一会吧。”
“姒女,你去知会二小姐一声,就说婧儿被我借走半日。”
“诺。”姒女定是没想到我的几句话便能如此得田丽欢心,看我的眼神如眼中生疔般,极不情愿地领命离去。
我虽早已精疲力竭,但如今也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我随着田丽来到她的居处,和田宓的悠然淡雅不同,而是呈现出以一种活泼艳丽的气氛。屋外梅花正浓,山桃抽芽;屋内水晶帘动,玉几明净。
我本没什么恋爱经验,女追男对我更是天方夜谭。好在我是个言情小说的忠实读者,就按着些老套路教教她,什么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呀,什么眼泪是女人的武器,要学会适时撒娇啊,还有什么要知己知彼,投其所好之类的。虽都是些通俗的理论,这身在古代的田丽从小受着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教育,自是被我大胆的言论唬的一愣一愣的。
说到我这个学生,倒也奇了,明明方才还一副嚣张跋扈、居高临下的模样,现在听话得跟只小狗似的,让她往东她会往西。不得不叹,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呀。
后来,姒女回来了,田丽让她也坐下听听我的教诲,估计是考量着等我走后也好有个人来帮忙张罗。姒女不愧是姒(死)女,从进来开始一直是个死人脸,对此,我也莫之奈何。
一直被田丽拖到天黑,用了晚膳,她才放行。总而言之,算是安抚了田家的大姑奶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未料那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