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静地吹进房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带着初春冰凉如水的触感。
不禁有些瑟瑟发抖,缓缓睁开了眼。
屋外天已大亮。
迷迷糊糊中看见,阳光斜射在地上,斜斜长长的投影染着金色的光边。
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好舒服,继续睡吧,可是,不对呀,是谁?!
突然惊醒。
抬眼正好对上一对带笑的黑眸。我吓得赶忙推开他的手,惊坐起来。
“你怎么在我的房里…”我指指他。
“婧儿昨儿睡得可舒服?”田昉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继续伸手捏我的脸蛋。
我怒,拍开他的贼手,岂料他又欺身上来,将我限在床角。我慌张道:“非礼!”
“哦?那按照礼法,婧儿是不是该每日早早起床替我更衣洗漱呢?原来婧儿如此贴心,那我是否明日在自己房中候着便是?”
我气结:“你!”
“呵呵。婧儿生气了?别气别气,今个让昉哥哥带你出府,向你赔罪,可好?”田昉戏谑道,不再为难我,一如原来吊儿郎当的样子。
出府?千载难逢啊。我怕他反悔,立即换了副嘴脸,笑颜如花,满口答应。
适时,敲门声响起。
“公子。”一个女声,语气似敬亦冷。
田昉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阴郁,快得让我觉得可能是眼花。
“进来。”
一个青紫麻衣的女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抬眼见到我,一脸的不屑,却并无任何其他表示。
“公子今日约好与嬴大公子会面。”
“嬴姬,不用你提醒。”田昉打了个哈欠,一副慵懒的模样,“正好,我答应婧儿要出府,带上婧儿一起,你去准备准备吧。”嬴姬是否就是希儿口中的嬴姐姐?
“公子。”嬴姬似是不满如此安排。
“嬴姬还有何事?”状似疑问,却带着不可质疑的威严。
“诺。”不甘却无奈退下。
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碍着她了。
“嬴大公子?”
“莒国国君的嫡长子嬴长其。”我点点头,其实就是下一代的国君,现在搞好关系是明智的,更何况我眼前的这个人野心不小。转念深思,不对啊,那让我陪同是什么意思,果然是要利用我么?什么赔罪原来都是在匡我,他早有这个打算吧。哎,为什么这些勾心斗角的男人们之间的倾轧总要波及我这个小女子呢?
看出我心思,这厮竟厚颜无耻地贼贼一笑:“我的婧儿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我无力,早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出去玩还带着点政治因素,累不累啊。
“我有个条件。”
“婧儿请说。”
“你得承认欠我个人情。”这可是个无底洞。
“婧儿好大的胃口啊,这是要我给个承诺?想要解药?”
我撇撇嘴,这都能猜到,骗不过去,只好算了:“放心,婢子也不会让二公子为难的。”
“哈哈。”田昉大笑,“好。”
无论如何,我还是出府了。在田府呆了半个月,还是第一次得见春秋市井。
齐鲁大地是指现代的山东地域,就此推断,居齐鲁之间的莒国应该也在山东省境内。或许是齐国和鲁国太有名的缘故,以至于学历史的时候我们都忽略了莒这么个诸侯国。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领地,穿到这里才知道莒国是其次于齐鲁的大国。虽不及唐宋百姓如织的街市,但对于春秋时期,这莒城也算是个繁华昌盛的大城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可是我却无意这热闹的场景,只因被这牛车颠得头昏眼花,只差没吐出来。说到为何乘牛车,还得提及这么一些背景。
马匹在春秋是稀罕之物,古时以马力战车的多少来衡量国力,千乘之国已经算是很强大的大国了。民用马车只有王室诸侯或重要官员才能调用,马匹的多少都是根据等级来配置的,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春秋时期,诸侯在自己的封国内行使统治权,可以分封自己的亲族、家臣为卿大夫。而卿大夫拥有世袭采邑。田家原是嬴氏后裔,后改为田,在莒国初立之时便已有一方势力。田成便是世袭卿大夫,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田家照理说是有资格调用马车的,然而我们此次出府却以牛车代步。我原先估计田昉是别有用意,在嬴大公子面前当然不能太招摇,越是低调越能满足赢大公子的虚荣心,然而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田成对田昉彻底绝望了,根本不给他调用马车的机会。
其实这牛车走得比行人快不了多少,我受不了这种没命的颠簸,想下去和嬴姬他们一起走,却被田昉制止,只冷冷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婢,当然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咯。”真是气煞人也。反观田昉,虽乘的是牛车却丝毫不损其潘安气质,这一路上,不断地给人家良家妇女抛媚眼,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要多高调有多高调,要多气人有多气人,我在一旁只得一个劲地翻白眼外加咽下不断涌上心头的酸水。
“公子。”嬴姬冷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沂水楼到了。”谢天谢地。
沂水楼因临沂河而建,故得此名。该楼已有百年历史,应是建国时造的,属赢王室所有。许多诸侯国之间的会盟都在此进行,虽然现在倒是用的少了,这赢大公子将这次约会定在这里到底是何用意?不过想到我能有这福气进去一窥究竟,便兴奋起来。
此时,田昉懒懒地把手伸给我。
不解,我愣愣地看着他。
“身为侍婢,难道连这点自知都不懂?”嬴姬大怒,“快扶公子下车。”
我无语,一般这时不是该男人们发挥他们的绅士风度扶女士下车么。
正当我任命地接过田昉的手,不料他手掌一翻,紧握住我的手,一个用力,我便失去平衡冲到他的怀中。田昉笑道:“我怎么能让婧儿从这么高的地方下去呢,摔了该怎么办。”
一个公主抱让我险些叫出声来,手不禁紧紧环上他的颈。
轻轻一跃,落地。
嬴姬的脸是又黑转红,由红转青,煞是好看。想到刚刚她的话,不禁生了些许得意。
“我是不介意这么一直抱着。”田昉突然把脸凑近我,热气呼在我的脸上,“但这个样子见嬴大公子怕是有些失礼。”
我才发现我还被田昉抱着,脸一红,忙不迭跳出他的怀抱,收拾收拾微乱的心。
“田二公子。”
沂水楼里走出来一个束着一个髻的童子,拱手道:“赢大公子已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