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喝了第五杯以后,“你的伤还没好吧,别喝了。”我忍不住道。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酒爵中清明的液体倒映着田昉不悲不喜的脸庞。
他瞥了我一眼,不屑地道,“那种伤早好了,记住,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说罢又想举起第六杯。
我抓住了他欲举杯的手,心底翻了个白眼,骗人,那时的他虚弱得奄奄一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不过,我也不想再提这事儿了,就换了个说法。
“别喝了,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也没再问他为何而愁,若是想说他总是会说的。
“婧儿。”田昉握住酒樽的手松了开来,竟反手抓住我的手,“你很特别。”
他手心传来的热度烫的灼人,惹得我一阵心慌。但我愈是想抽开,可他愈是握得紧。
“就一会儿。”田昉剑锋般的眉毛凑在一起,彷如揉进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愁丝。
算了,看着这样的田昉,就顺着他一回吧,便停止了挣扎。
少顷,他淡淡开口:“恨我吗?”
我闻言苦笑,但是心里却异常地平静,明明眼前这个人给我下了毒,却丝毫恨不起来,居然也没感到害怕。很神奇,对不对?
“为什么针对我?”我甚至怀疑,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这么做。
“我说过,你很特别。”
什么破回答,继续翻白眼。
“婧儿可能忘了自己写的一句话。”
咦?“什么?”
“吾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抚额,人算不如天算。当时缠着田宓练字,随手写的老子的一句话,哪知被他看了去。这那哪是一个普通人应有的见地。真是好笑,明明以“不争”作为座右铭,却偏偏处处露锋。
“我不甘心。”田昉眸子里跳动着火光,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不甘心,为什么你能够如此轻松地说这句话?为什么我的理想在你的心中竟然成了执念,如此不堪,显得如此可笑?所以我不想让你置身事外,想让你尽失三宝。”
我呆了。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很自私,对吧?”他自嘲一笑,表情冷冷的,“不过我既然决定了,你也别想逃。”
我只感觉一阵凉气从脚底升起,不知该如何以对。
“昔日,我曾问过婧儿一个问题。想必婧儿定是知道我意有所指吧。我意欲与小白结盟,婧儿以为如何?”田昉突然转了话题。
“二公子凭什么认为小白会与你结盟?公子的话连田公都未必听信,那对小白又如何?”既然逃不了,我也就毫不避讳了。
“我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筹码,小白会答应的。”田昉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该行动了。”
我一惊,他决心做什么?破釜沉舟?他若是为田家,此举只会显得矛盾,反而更是突出田家当家的本意,但若是为了自己…我不敢往下想。
“公子是在试探婢子吗?”我深吸一口气。
“我还需试探么?”田昉摇首,俊美的脸上带上了一个浅笑,感觉异常欠扁,“我相信婧儿。”
是啊,相信我会珍惜自己的小命的是么?
“公子,婧儿担、当、不、起。”
我用力抽回我的手,他也不以为意,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你中的毒叫幻梦,每月会发作一次,毒发时,中毒之人的脑中会不断放大一生最痛苦的事或是内心深处的黑暗,陷入幻境,不可自拔。我会在你毒发之前给你解药,可保你一个月内平安无事。”
都说人忍皮肉痛易,破虚妄境难。人的内心总是有点黑暗的,他不会就是想看看我的黑暗面,借此慰藉自己吧。我极力压下波动的情绪,在心里咒了他千遍万遍,才不致爆发。
“只要你不背叛我。”
“关于这点,二公子请放心。”
“我是挺放心的。”言讫还点点头。气得我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