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潜水游。
刚走出房门没多远,我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府里的婢女们都在窃窃私语,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昨晚嬴姬之死是不是被发现了,这平日里嬴姬总是侍候田昉的,这她一死,府里少了个人,终究是会被发现的,到时候田昉该怎么说?或者说从正常角度来看,最先发现嬴姬失踪的也应该是田昉才对。
“三小姐,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伤都好了么?”正好撞见菲儿匆匆地赶过来。
“差不多了,这么多天闷在屋子里,也该出来透透气。”我勉强笑笑,经过昨日,我只觉得身心俱疲,“对了,菲儿,我方才看府里的丫鬟们神色紧张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菲儿凑近我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说来是因为齐国,小姐该知道先前齐襄公被推翻的事儿吧。
“现在那新君也被杀啦。现在齐国又是一片混乱,况且那齐国的储君之一还在田府,所以婢女们才惶惶不已。小姐知道了吗?襄公的嫡弟居然住在田府!菲儿也是才知道的。”
其实我也该猜到了,据上次与小白他们商议也半多月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哎,那连称和管至父应该也按照我说的计策给杀了吧,这两个人也只是因为恼怒齐襄公的及瓜不代而揭竿起义,从人情角度也无可厚非,却可怜这日边清梦才做了只一个月便破了。
无知这个时候被刺,公子纠那边肯定是既惊又喜的,要开始回齐国的行动了吧,不过若是管仲真得是站在小白这边的话,公子纠是不足为惧的。对于田公来说也是始料未及的吧,恐怕对小白的问题要加紧处理了,说起来,自从那次鞭刑后,我再也没见到小白了。
“三小姐。”菲儿晃晃手,微微侧头,“小姐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我摇摇头暗笑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真以为自己是他们的一员么:“没什么,菲儿。”
“哎,其实小姐担心也是正常的,这齐国的内乱本与我们无关的,可是现在齐国公子,偏偏还是三公子,却滞留在田府,我们想脱身都不容易,不过小姐也别急,田公肯定自有他的打算的。”
我一惊,这菲儿,一直是像个深闺小姐似的,什么时候也能分析政治局势了,看来她也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天真啊。
“哎呀小姐,看我,怎么和你提这些,菲儿是要照顾小姐的,不是让您担心的。”菲儿双手一拍,仿佛又成了以前那个小姑娘,“正好小姐的伤快好了,菲儿陪您走走如何?”
“菲儿何必这么说,这田府的事,与我也息息相关,菲儿若是不告诉我,才是让我担心呢。”我心疼地看着她,这小丫头从小也是吃尽了苦的,母亲早逝,父亲又那般对他,即使是被救了出来,想必在田府应该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过着日子的吧,但是对我,这丫头一向是掏心掏肺的,关心得有些过头,总让我感动不已,“我正好无聊,菲儿若是肯陪我,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菲儿乐呵呵地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不巧撞上了一个许久未出现的人——希儿。
“三小姐。”从希儿的脸上,我看不出悲喜,可是眉目间尽是疏离。是因为她确实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还是因为我从一个丫鬟的身份变成了小姐令她心有不平?
我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没有答话,希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声音很低,更像是喃喃自语,但我还是听见了:“婧姐姐…还是原来的婧姐姐么…”
“那希儿…还是我认识的希儿么…?”希儿身子一僵,微微撇开头,没有看我。
这个动作,说明了一切。
好风似水如旧,可怜昔日俱往,物是,人非。
我转过身,不去看她,拉着倩儿径直向前走,对于希儿是出于什么目的,因为什么原因,对于怎么知道了田宓的阴谋的,我早已没了兴趣,不想去问,也不想知道。直到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这背后的更令人悲伤的真相,为此我一直为当时没有去询问而后悔。当然,这已是后话。
“三小姐?”菲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还不时回头看看希儿,“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
“没事。都过去了。”我笑笑,知道了真相的我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深吸了一口气,早晨清新的空气让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
“姑娘!”远处一声呼喊,把我和菲儿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定睛一看,竟是鲍叔牙。
“鲍叔。”我微微作揖,从鲍叔牙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他压抑着的一丝慌张,莫非小白那里出了事,或是田公采取了什么行动?
“前几日得知姑娘出了些事,就想来看望的,未料姑娘竟是田府三小姐,碍于礼数故而没贸然拜访。”鲍叔牙表面依旧是有条不紊,彬彬有礼,只是眼神轻轻瞥了一眼菲儿,我知道那是示意让她回避,果然是出了事。
“确是许久未见,鲍叔若不介意,不妨与婧儿赴那亭子坐坐?”
“菲儿,我与这位公子是旧识,欲聊上片刻,你去帮我备些零嘴罢。”
“小姐!您伤还没好,菲儿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呢。”
“菲儿,你又瞎操心了,就这么一会儿而已。何况有这位公子在能出什么事呢?别怠慢了人家,快去快回吧。”
菲儿还是不安地看了一眼我,最终点点头,离开了。
鲍叔一改方才的从容换上严肃而紧张地表情。
“小白出了何事?”我直奔主题。
“姑娘这几日养病,怕是不知这近日里的变故吧。”
“鲍叔可是指无知被刺一事?婧儿今早刚刚知晓。”
“确是此事…”鲍叔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话题,“姑娘真的是田公的女儿?”
我明白他的担心,若我是田成的女儿,那么我应该是要站在田成的这边的,那么所站的立场就应该与他们对立,然而我又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天哪,我这是惹了多少祸事啊。
“婧儿不知,以前的事情婧儿都忘了,但是鲍叔请放心,你们的事我丝毫未对田公透露半分,鲍叔可还相信婧儿?”
“姑娘言重了。”鲍叔的脸上愁容不减,“本来,鲍叔此次前来,便是询问姑娘解救良策的。”
“哦?”解救?
“无知一死,田公与公子纠也应该开始了行动。吕上卿前日传来消息说,齐国内部官员们大多持立主长为先的态度,拥立公子纠为齐君的人毕竟还是大于拥立公子的,对公子而言,抢先到达齐国,是非常重要的。本来公子的优势便是在于莒国距离齐国比起鲁国近了许多,但是如今莒国若是有田公阻挠,就怕错过了最佳时机。”
我点点头,确实如此:“田公可是已经有了行动?”
“姑娘冰雪聪明,田公昨日便邀公子于今日午时燕饮。”鲍叔眉头紧蹙,“但以姑娘的才智,应该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宴会。”
是啊,鸿门之宴么…
“管仲……管师安在?”
“夷吾回鲁国已有一段时间了,不知能否及时赶来。”看上去鲍叔对此很苦恼。
“鲍叔不必担心,管师自是有他的打算的,他肯定会在最佳时机出现的。”他还要回来射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箭呢。
“姑娘…可是有良策?”
“婧儿只是一个愚钝女子,良策婧儿是没有,明日的宴会公子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深知田公应该是要做最后的一击了,然而这一击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落人口实,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宴会上制造一些意外,事后田成好糊弄过去,“公子身边有会武之人么?”
“只有蓉儿会些武功,但却只能自保。”
那就不好办了,我沉吟片刻。
“田公明日的宴会定是想制造什么意外的,说严重点可能是危及公子性命的,在婧儿看来,田公所能采取的最保险的方法便是通过类似于舞剑一类的表演,做出例如手滑误伤的假象,实则暗藏杀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嘛,可是小白的身边又没有樊哙这般的人物,若是真如我所料想的一样,他该如何脱险。
“姑娘分析的甚是,但不知如何是好?”
“鲍叔,恕小女子无能,实在是别无方法。”此时的我忽略了一件事情。
看着鲍叔一脸失望的样子,我也无能为力,而且现在的我已经再无精力去管他们的事情了,还有很多谜团等着我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