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午时还剩一个时辰的时候,便接到了菲儿的通知,田成果然设宴款待公子小白,本来我还担心着无法看到这鸿门宴的状况,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田成居然如此光明正大,还特地让菲儿来请我也一同出席,听菲儿说,不只是我,田翕牙,田昉,甚至连田宓,田丽都要出席,当然外宾也不在少数,就好似这只是一场盛大却普通的宴会,没有任何阴谋在,连我都在怀疑是不是我们误会了。
“父亲在想什么,何必如此迂回,就不怕节外生枝么?”入席的时候我便听见田翕牙轻声的嘟囔。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田翕牙的担忧是对的,但田公也有他的考量,这齐国的内乱毕竟不关他的事,若是他明目张胆地对齐国三公子不利,那么即使往后公子纠即位,田府恐怕也会饱受诟病。不过我没想到,田翕牙的话竟然会这么快一语成谶。
“今日于此宴饮,实是为齐公子小白回齐的践行。世人皆知齐僖公乃一代明主,将齐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无奈天妒其能,驾鹤西去。其子襄公却未能继承父愿,荒*无道,乃至身首异处。堂亲无知篡取政权已是不义之举,奈何他平庸无能却骄横无比,最终也被刺身亡。齐国短短数月便经历了几度翻天之天,黎元百姓苦不堪言。”田成一副戚然之情,“今送公子回国,一来是为让公子能顺利奔丧以尽孝道,二来是能与公子纠汇合,助公子纠顺利登基,治理齐国,再现昔日和平繁华之貌。”
我看到小白与鲍叔的表情变了一变,但是忍了下来,倒是一旁的蓉儿怒不可遏,还是鲍叔拉住了她。这田公真是丝毫不给情面,直直戳中小白的软肋。
“小白谢过田公,小白寄居田府一月有余,颇受照顾,此番只期望能顺利返国,待局势稳定,定会涌泉相报。”小白双手作揖。
“公子客气,这都是吾等分内之事,齐莒二国本乃友谊之邦,况公子之母亦是莒国乡人,岂有不帮之理。”田公一笑,举起一杯酒,“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聚,也不多言了,老夫便先举酒属客,开宴罢。”
这些官话中的虚情假意,座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小白也连忙举酒,宽袖一掩,一饮而尽。
这鸿门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宴饮正欢之时,忽然听到田公道:“今日宴饮,却无雅歌艳舞,此乃田某疏忽。方才想起一个可助兴的节目。啪啪。”
掌声刚落,就见两个婢女抱着两尊青铜制的细口壶,其后管家,自堂西取了木弓和木矢,恭恭敬敬地对田公道了句:“弓矢既具,有司请射”。
我是看得一头雾水,底下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
“居然是投壶,看来田公对那个公子小白不一般啊,竟然以投壶之礼相待。”投壶?我依旧云里雾里,他们哪里看出田公对小白不一般的,这投壶莫非有什么说法?
田公从管家那里接过箭矢,面向小白道:“有枉矢哨壶,请乐宾。”
小白站起拱手道:“子有旨酒嘉殽,又重以乐,敢辞。”
田公又道:“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以请。”
小白对:“某赐旨酒嘉殽,又重以乐,敢固辞。”
“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固以请。”
“某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就在我听得快睡得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插了一句话:“这是行投壶之礼前必须的三请三让。”
我一下子醒了一下,发现这个声音貌似是在对我解释,回头一看,竟看见木秋盈盈的笑脸。
“你…?怎么也在?”
“姑娘何出此言,田府此次广邀众客,木秋也在应邀之列。”
我沉默,是啊,这个人看上去也不简单,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姑娘看上去对投壶之礼并不了解啊。在下为姑娘解解惑如何?”
我看着小白已经接过箭矢,点点头道:“这投壶莫非便是将手中的箭掷与壶中?”
“如此理解也可,不过投壶的规则复杂一时也难以言明,待看一句便能明白了,咦,田公这做得也太随便了吧。”
田公又以方才之礼请客二三人,也就是说就如同围棋比赛一般,分了好几组同时进行投壶游戏,围观的宾客也分坐在不同的位置。
我对这种游戏并不感兴趣,古人的游戏既慢热又无聊,就随便找了个偏僻位置坐着了,没想到木秋也跟着我坐在我的身边。
“姑娘不去观看?”
“不感兴趣。”我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公子为何也不去?”
木秋笑笑:“等会可能会比较混乱,还是离远些的好。”
恩?混乱?我也没深究他话中的含义,只因有点想打盹。
“姑娘不好奇么?”
“恩?”这个木秋好烦人,怎么让我小憩一会儿都不行。
“这宴会举行的初衷本不是什么好意,姑娘难道不好奇接下去的事态发展么?”
“恩?”恩?!对啊,我怎么吃着吃着便忘了这事儿呢,眼睛突然睁开,目光不觉又望向小白那里。心里满腹想着的是这个木秋究竟是什么人?
没过多久,一支箭矢划过,直向小白那里飞去。
“公子小心!”田昉一个箭步上前,两指在空中迅速一夹,将箭矢夹在中央,就在大家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另一支箭却破空而来,连带着周围的风发出猎猎声响。
“噗!”小白突然口吐鲜血,卧倒于地。这个意外让时间仿佛静止,宴会中的人都呆住了。
“公子!”鲍叔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扑向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