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被吵醒的。
我睡得头昏脑胀地,听着外面一连串的吵闹声,很不情愿地撑起了身子。
沙地一下,一件青黑色的长衫顺着我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
我揉着眼睛的手顿了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眼泛夜的位置。
已经没人了,估计在我睡得正香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泛夜的被褥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一丝不苟。我微微诧异,这么久了,我居然现在才发现,泛夜也是个容忍不下瑕疵的人。
门外的动静越发响亮,将我从这九霄云外中拉了回来。
我爬起来,随意将被褥扬了扬,叠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刚才滑落在一边的衣服,想了想,我还是拾起来叠好,放在一边。
我满意地拍拍手,视察我的劳动成果。因为我是站在床头或者床尾的一侧,冷不防地就看到整齐安静呆在遥远的另一边的,泛夜的被子。
顿时,我明白了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不由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出去。
“啊!”
我刚打开房门,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就跟我问了好。
我四下看了看,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是从外面传来了。
我一边打呵欠一边朝外走。
但我还没走到门口泛夜就黑着脸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看他脸色不是太好,我直觉不妙,赶紧小跑着迎上去。
“嗯。”泛夜紧皱眉头。“文顼私闯禁地,按军规,要处极邢。”
“啊?”我惊讶地张着嘴。
那个文顼就是在上次我要和泛夜摊牌时候打断我的那个小队长。虽然我觉得他确实不是什么识大体的人,但至少不会笨到去闯禁地这地步。
“被都督压下来了,只罚军杖一百。”
“哦。”我把这一声地尾音拉得长长的,阴阳怪调。弄得泛夜一脸哭笑不得。
谁让他说话变得大喘气呢。
不过适可而止这个词我还是知道的。
我把睡得有些松垮的发髻重新绑紧,拉起泛夜的手就往外走。
“走吧,去看看。”
手被紧紧地拽住了。
我回头,泛夜一脸淡漠地看着我,手里紧攥着的,是我的手。
虽然他看我是一脸平静,可我觉得这样的场景却有点怪异的味道。于是我用力地扯了扯被扣住了的手。
只是无奈,男女有别,这话不假。我好几次想把手抽出来都无功而返,反倒是最后泛夜一使劲,我就扑在他怀里了。
“你…”我被吓了一跳。看见他伸手过来,我下意识就往一边躲。
在做这个动作的一瞬间,我察觉到他一晃而过的僵硬,然后又继续伸过来,给我拉了拉衣领,捋了捋褶皱。
我不自在的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走。
开玩笑,两个大男人做这种暧昧的动作,要是被别人看见可不跳海里都没用了。
我循着声音找到了用邢的地方,不出所料,很多人。我扫了一眼,在场的多半都是我们一路来的人。
文顼此刻呈大字状地趴在一张怪异的大铁台上,手脚都被固定住,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就只有脑袋。两个士兵面无表情地将板子一下又一下轮在文顼屁股上,从他刺耳的尖叫声中就可知晓那两人究竟下了多重的手。
我啧了一声,有点不明白究竟那个禁地里有什么,至于只是踏入都要抵命?
“啊!”
又是一板,文顼大声尖叫,头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我别开头,实在不忍去看,对那个禁地更多了一分好奇。
这时,我看到了站在另一边的千枭。
他今天的感觉很不一样,虽然我和他距离很远,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那股低气压,那是种拒人千里的愤怒。
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他却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一样,抬起了头。
看见我,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明的东西,然后又将视线投在叫得极其惨烈的文顼身上。
见状,我甚是自觉地走了过去。
我很想弄清楚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这些人对昨天我那个不算成功的下马威已怀恨在心,这次只是一个报复的借口吗?
我不甚清楚,只好先找一个比我更了解缘由的人来问。
很明显,我在朝着我的人选靠近。
只不过这个过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所有人连重一些的呼吸都不敢,只有文队长一声比一声弱下去的惨叫和呻吟盘饶在四周,充斥每一方空气。
在场的全体人员无不屏息,唯恐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而这期间,唯独我这个异类在不急不缓地挪动着。
我默默地站到了千枭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望向行刑方向。
只不过那些带着血腥趋向的画面远没有我身旁这个身姿挺拔的人有吸引力。
我在看着那两个士兵落下第四十七板时终究还是别来了头。
我站的比千枭后一点,在这个位置,他无法看到我偏脑袋这些个小动作。因此我也很不合时宜地大肆观察起了他。
同以往一样,我还是忍不住将目光停在他的脸上。
真的太像了。
我心里猛地一酸,千枭太像周晟了,如果不是这一股冷峻的气息,我几乎会将他当作是周晟。
只是可惜,这些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
就在我沉溺在这不明情绪时,我感觉到有个不算太大的力度在推我肩膀。
这倒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才看清,推我的人是千枭。
他见我回过神,又转移了视线。
我不自在地挠挠头,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登时我就不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