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吴长书才接过话,断断续续地道:“禀都督,我军…我军中军法例律一向严格…违军纪者…违军纪者…”
“违军纪者如何?”千枭的语气中满是不可质疑的威严,虽然用的问句,确每个字都透露这一种肯定的意味。
“轻者军棍五十,重者…”吴长书鼓足了勇气。“重者斩立决。”
斩字一出,气氛便变得诡异起来,不少士兵身形微微颤动。也就连我也觉得一股凉气窜上了脊梁骨。
下意识地朝千枭望过去,此时,威严如他。我实在是好奇,他这个下马威会做得如何。
“嗯。”千枭点头。“刚才是谁开的城门。”
两个士兵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身上的铠甲因为颤抖而发出锵锵的声响。而他们的声音更是抖得厉害。
“禀大…大人,是…是我们”
千枭不语。
我侧着脑袋看了他一眼。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也逐渐了解了他,其实他并非狠戾之人,不过,他既然是要先发制人,我估计,那两个小兵的待遇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半晌,千枭幽幽开口,道:“拖下去,五十军棍。”
此话一出,那两人咚地一下就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督都明察啊,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可惜,千枭眼都没抬一下,盯着吴长书。
“吴参军,交给你了。”
说完就欲继续前行。
旁边的士兵也开始跟着他走。
我并没有跟着他的步伐,我看了看那两个正被押着的士兵,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吴长书,只见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明显是放松了下来。
但我却静不下来了,不知为何,看见那个常输参军一脸放心的样子我就觉得的这太便宜他了。
千枭这下马威没有下对地方。
注视着常输参军,嘴角不禁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既然千枭不罚你,那就让你自己罚你。
“等一下。”我喊道。
顿时,所有目光又集结在我这儿了。
千枭亦停了下来,不明所以。
“咳咳。”我假咳两声遮掩过这小小的尴尬。一本正经地冲着千枭说:“督都,这罚不得当。”
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我明显感觉到,那边的千枭已蹙起了眉。
但,我却一下子懵了,我为何会能够猜到他是什么表情。
我赶紧甩了甩脑袋,把里面奇奇怪怪的念头给甩出去,翻身下马。
我摇摇晃晃地从几匹马间挤到了最前面,千枭和那个常输参军所在的地方。
直到走近,我才发现千枭原来真的是蹙着眉,不知怎么的,一股心虚的劲儿就冒了起来,弄得我不再敢去看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
自然,我认为他的目光也不会停在我身上,倒是常输参军,从我开口之后便一直在打量我,他的那双眯眯眼让我觉得很是不舒服。
我决定忽视他,但就冲着他这欠揍的样貌和名字,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仰起头想跟千枭说什么,可当我撞进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时,我不得不承认,我脑子成了空白。
他为何以那种目光注视着我,又注视了多久…我都不知道。
僵直片刻,我才恢复过来,有点嗑巴地将我刚才那句“处罚不当”再说了一遍,可我总觉得我好像没了底气一般。
“那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听了千枭的话,我挺直了背,转身走向那两个被押着的门卫。
“你们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吗?”我问他们。
惊恐地摇头。
我唉地叹了一声,一幅很是悲悯的表情看着他们。
这下那两个本来就惊得发颤的卫兵更是一阵哆嗦。
我蹲下身去,不再俯视他们。我知道仰视的角度会产生一种压迫感,会让人觉得更加恐惧。
这感觉很不好受。
我望了望他们,道:“那我告诉你们挨这板子的原因。嗯,简单地说,是因为你们检查不够严格,我们手中的牌子,你们还未辨真假便城门大开。”
“可是…”其中一人听着我的话,似是想辩解什么,但他身后的两个官兵猛地一按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话。
我抬眸狠狠地瞪了那两人,随即又低头问道:“你刚想说什么。”
“我…我…”那门卫支支吾吾地,显然怕再遭刚才那押肩的痛苦。
我自然也发觉了,那两个押人的士兵刚才的动作似是细微,却是用到了真力道,这一般人估计是耐不了多久的。
于是我站起来,对那两人说:“先放开他们。”
哪晓得那俩兵却充耳未闻,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我气极,皱着眉回头向千枭求助。
后者一脸了然,只摆了摆手,那俩官兵便松了手。
果然官大压死人。
我再度蹲下来,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只冲他们一扬下巴,示意他们但说无妨。
“我…那个,开门是吴参军让的,不是我们。”
“哦,那如果按原本,你们还有什么程序才会放我们进来呢?”
“这必定是要派一人出去确认令符真实性后才能开门。”
“哦,那刚才…”
“刚才是吴参军说的,他说不用确认,说这肯定是朝廷派的监察军队。”
肯定是朝廷派的…
肯定是…
这句话犹如是一颗石子狠狠地砸在水中,溅起水花,同时,又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起码在我这,它起到了这作用。
我愣了半刻,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向马背上那人。这时刻,我的感觉告诉我,他是能信任的人。
但千枭的表情异常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可我肯定,他听到了,而且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
我将视线从他攥紧的手移至一旁的吴参军身上。
或许因为紧张,在郗城的大风中,他的额头上竟满是汗滴。
见我又望他,脸不由又白了一分。
我轻蔑地一笑,随即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