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凶狠的目光,他眼中闪过一抹狭促,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他冲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向下看,但他自己却不看。
当下我并没有怀疑,只是很不情愿地瞥了一眼。
但只一眼,就足够让我怒气冲天,也足够把我晃得眼冒金星。
原来只一会儿,操练已然开始了,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次操练竟然是由千枭主持的。
他站在高耸的城楼之上,挥动着鲜红的旗帜,谣耀眼犹如星辰,城下声如雷动,激昂慷慨,万数士兵披甲列阵,战戟长枪无不反射着初升的阳光,夺目异常。
我被那光晃着了眼睛,无论睁眼闭眼依旧是有无数光点在眼前挡着视线,恼人得很。
我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适应黑暗。
所以,这次的操练我所收获的除了贯穿满场的呐喊和兵器的碰撞声,别无其他。
不过司空辕接下来倒是又给了我一个机会,他以先头怠慢了的缘由又为督都办了一场洗尘宴。
宴席在他的主帐里进行,所有有点威望功绩的人都会露面,所以我趁着他们赶赴主营帐的空档,偷偷溜了出队伍。
其实我觉得在战况节节败退的时候搞这种声势浩大的洗尘宴,司空辕的用意,怕只是为了探探我们这一行人的底子。
就连今天这个所谓的操练也是如此。
确实,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却横空冒出来的人,不知根不知底的,稍有不慎就会露了马脚。即便换做是我,我也会试探一番,更别说司空辕这只看起来忠厚无害的狐狸。
不过如果他的目的是这个,那他必然是要大失所望了。对于千枭这个人,我虽不甚了解,但在是能在赫连那个不省油的灯身边呆的,怎么着也会有两把刷子,我一点都不担心他。
相反,我对于自己倒是有点不自信。
青天白日,我可不敢大摇大摆地只身闯禁地,不过前两日来多了,倒也算熟悉了些。避开了那些在四周巡逻的卫队之后,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混进去而已了。
我回到昨晚上的小路口,就在院落门口不远处,我昨天晚上到过的。
我记得,昨夜那个人似是凭空出现在院子里的,当时我没怎么细想,但是自我看到相距不远的另一个入口时,我就知道了,他是从那儿进去的。
索性入口所处比较隐蔽的偏巷,三下五除二就下了那条暗道。
果然,里面是一如既往的黑,即使上面是大白天,即使上面阳光灿烂,这里也还是阴暗冰冷。
我靠着墙摸索着烛台,但是行不过多少米,我摸到的不是烛台而直接是有一堵墙。
“怎么回事。”
我嘀咕一声,让后从怀里掏出了蜡烛跟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但是烛光一亮,我就傻眼了,在我面前的真的是结结实实的一堵墙,冰冷冰冷的。我下意识的就往上看,果不其然,一个出口赫然在我头顶上方。
我不由地感觉额角有汗滑下,到底是谁修的这个暗道实在是很让人好奇,明明跳个墙就成的事情非要耗费财力劳力来弄这么个长不过三米的暗道,还搞得很高深的样子。
我腾出个手,一手举着蜡烛,一手熟练的去打开那个其实并不高明的机关。也许是因为单手的原因,这个过程并不顺利,我不由用上了另一个手,但融化的蜡顺着倾斜的方向滴落下来,恰恰好落在我眼眉上。
过热的温度烫得我一激灵,立马甩掉蜡烛用衣袖拼命地擦掉那些腊滴,但后果可以想象,暗道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蜡烛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可门还没有开好,我只得忍着眼眉处隐隐的疼痛,暗骂一声蹲下身去找那根蜡烛。
其实我觉得蜡烛应该没有掉得太远,于是只在四周摸索,可是瞎子一样的扒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挨着,四下均摸遍了,我只得悻悻地往别去去找。
我用脚一点点地探索,在黑暗之中,眼睛自然成了最不靠谱的东西,我完全不知道我的方位,以至于总是碰到墙壁,发出‘砰砰’的响声。先头我还会停顿一下,但后来也就习惯了。
终于在我觉得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我踢到了那根蜡烛,而且还踢得挺用力的。因为我听见它撞到了墙角,发出的清晰的一声“咯”。
我愣了愣,讲不出什么不妥,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发出的不该是这个声音。
待蜡烛重新被点上,我才得以仔细看看这有什么问题。
我更靠近一点点墙角,借着算不上明亮的烛光细细查看这一片区域。
这些青砖砌得很密,所以只要看了就一定能发现其中有一处格外疏松,这暗道本来就阴阴暗暗的,每次下来时不是着急着就是心惊胆战,根本不可能多有闲心地去看这些不起眼的砖头。说实话,如果不是听着不对头,我根本不会注意到。
所以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我很幸运。
除了这处,我又绕着墙绕了一周,确定再没有其他,我才认定这是一处机关,是掌控另一个出口的机关。
虽然觉得没有危险,不过我还是犹豫了很久,才将那块松动的大青砖推进缝隙。
然后就是…
我在冗长的沉默里等候了一两秒,只觉得脚下动了动。
我回头,在我所站处的后一小段,露出了一截黑灰色的影子。
我走进一看才知道,原来这个机关控制的入口就在地板上,此时青砖的地板从中间向两边平移,由此露出了另一重的青砖。
咋一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差别,但我蹲下之后就发现,下面的这层青砖很古老,甚至可以成为残破。上面大大小小的缺口不下十处,有几个甚至还是透的,一丝微弱的光线顽强地从地下钻了上来。
光?
下面有光。
我一瞬间紧张了起来,如果下面有光的话,那很可能意味着下面有人,再不济也是有人去过,如果现下那儿有人,那我刚才那番动静会不会被听到了。
我贸贸然不敢踏上那重看起来极其脆弱的青砖,于是我选择了趴下,趴在那些墙砖上,寒意更盛。
不过趴下之后我才发现,这片青砖其实并不是一个整体,在我身下的这一片青砖其实是一个可以移开的门。而此时我眼睛正下方一块砖的砖角正好碎了,透出了一点光亮。
顾不得脏不脏,我尽可能低地把脸凑到地面上。
确实,透过这个小缺口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底下是光亮的,还有一些东西的轮廓,可无论怎么看,长在青砖上的青苔之类的苔藓却总是横插一杠地挡住了视角。
我全然不客气地把它们挑的挑刮的剐,弄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
再把眼睛凑近一看,可就跟刚才不一样了,我看见底下同样色泽的旧地板,以及一张木桌的大半影子,还有摆在上面的一些菜肴。
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小,所以说这里离底下一定有一段距离。
盯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下面有什么动静,我估摸着下面应该没人,正是下去一探究竟的好时机。
我正准备着起身揭开青砖门板,两只手就这么晃过我狭窄的视野,一瞬间,就又在缺口所及的范围里消失了。
我被这一幕所惊,生生地顿住了我已经做了一半的动作,直到我再次看到它们出现在我视野里。
顿时,一个主意窜进我的脑海里,让我的笑意可以说是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