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么个名词存在在自己脑海。一闪而过。子弹留在脸颊的空白还有灼热似乎烧掉一切思维,当大脑缓缓开机,神经末梢再开始工作后,面前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赵悦城回头看着包厢门,走廊上都空无一人。
如同干燥的鱼。
齐玮舔舔自己干裂出硬皮的嘴唇,从雅图指定的糕点屋出来,看到玻璃上面自己陌生的倒影还是会突然一晃神。
大惊小怪。
拉开车门把蛋糕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从T恤上把别着的墨镜拿下来戴好,正要进去却突然被某个方向吸引了视线。
慵懒似猫的面容,豆色风衣,不输于任何欧洲人的身材结构比例,顾盼生姿间琥珀色的眼眸温柔流动的光芒点点闪动,是不管移动到那里都赚足眼球的人。
他站在马路对面望向这边,透过川流不息的人海,眼神固执的钉在这边。齐玮让他望着,深色的墨镜把路灯的光晕反射打散,看不清墨镜下面的表情,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条马路像是两尊雕像一般,时间好像凝固切码成条状,滴答作响。
“穗……”终于是不由自主的低声呼唤了一句。
对面的男子忽然笑了,清瘦的指节缓缓在唇间立起一个食指,促狭的笑,媚眼如丝。
“哥,我买了这么多糖呢。”红发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提着一塑料袋的糖果。“哥,你在看什么?”
“嗯?”穗低头再一抬头的功夫,视界里那辆银白的GTR尾光闪烁已经启动消失不见。
“没什么啦。我们回家。”
如果说对不起谁的话,该道歉的话。
齐玮突然暴躁的一脚刹车踩下去,用力砸向方向盘,像只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压抑的怒吼。
突然想起年少时去的马戏团,为了找更好能够看到表演的角度一个人溜到了马戏团后台。看到那么多切码整齐的笼子,一只只动物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这里,木偶一般寂静无声,有人来打开笼子牵引的走上舞台,像是按下某个按钮机械的扭动着,之后再面无表情的被牵回来。
哗啦啦落锁,刚才是什么样的动作现在仍旧是什么样动作,百无聊赖,苍蝇嗡嗡。一只猴子突然狠命撞向关着自己的笼子,发出规律的咚咚声。
咚咚咚。
咚咚咚。
之后突然抬起头向着他所站的方向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之后仍旧是规律的声音响起。
齐玮抬起头,后视镜里自己陌生的面容像极了那只猴子。规律刻板的。
你站在笼子前看到它,那么现在是谁站在笼子里?
它,还是你?
独行的人啊,为什么要如此执着?
你又何曾想到过,路的另一头,也许会是一片死胡同。
逆转身,或许还有救。
乡村初春的清晨比城市冷得多,体力不支而昏倒后的第二天清晨被一阵冷风冻醒,睁开眼侧过头发现一个女人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双臂交叉支在床上,将头深深地埋在里面。
我探出手想摸一下她的头,却因为身体不受控制,动作幅度太大吵醒了她。她眯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抬起头,看到我醒了,高兴地朝外面大叫:“妈!小城醒了!”
“美乔姐……”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出落成稳重大方甚至有些贤妻良母形象的美乔姐,突然鼻子一阵酸楚。不过二十七八,脸上就已经写满了因为琐碎生活而操劳的神态。但她依然是美的。情就那么淡啊?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个姐了吧。”美乔姐故作埋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我。
“你小子,自从搬走也不说回来看看你姐我,咱感感情就那么淡啊?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个姐了吧。”美乔姐故作埋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我。
“哪会,小时候就指着姐你罩我了,想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忘呢。”我连忙否认,不过说真的,如果不在这碰见赵阿姨,可能真的不会记起美乔姐。
“得了吧,你小子别拍我马屁,梦里都喊着别人的名字,我可不信你的鬼话。”美乔姐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吃醋的样子,“老实交代吧,那女孩怎么样?”她眼睛突然一亮,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我还有说梦话吗?”立刻尴尬了起来。
“我倒想看看雅图到底是哪家女孩?让你做梦都忘不了她,我可不高兴哦。”美乔姐又一脸埋怨。
“……只、只是一个我再也见不到的朋友而已。”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但这么说我确实在梦里喊了雅图的名字,只是我不想让美乔姐知道我们的关系,她是个爱管别人闲事的人,知道的话肯定会拼尽全力帮我让我们在一起,可我这个将死之人,我不想给她再添麻烦。而雅图于我来说,或许真的就不再见了。
想到这,揪心的痛又侵尽全身,刚缓下来的身子又陷入钻心的疼痛中。
美乔姐许是看我脸色又不好,拍了拍我的额头说:“好了好了,傻小子,姐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你就像我亲弟弟一样,你只要幸福我怎么都开心。好好歇着吧,别想那么多了,一会给你做好吃的。”冲我挑了一下眉毛,掖了掖被子便离开了。
她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拼命忘掉雅图,但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突然被提起。一个人原本想独自承受一些东西,却发现承受得越多,憋在心里便会胀大,极度想一股脑倾吐给别人。
或许我应该讲出来,给我信任的人听。
想着便又昏睡过去。直到一个电话才把我从醒不来的噩梦中拉醒。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洛洛”两个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按下通话键。正要接起,那边已经挂了,我干脆揭下后盖取出电话卡掰成两半。
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在哪里,不想让别人再影响我最后安静的生活。就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寒城这个人了吧。
我能想到洛洛这小子现在的抓狂样,从小走到现在的死党总是特别了解彼此的性情,洛洛也一样,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永远是作者笔下纹丝不动安然接受命运安排的静物,而洛洛永远是围绕在静物旁边喋喋不休跳跃感极强的动物。让我既心烦又羡慕。
这小子总能活得神经大条无拘无束呢,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会很快调整回状态的吧。倒是雅图……只希望齐玮不要露馅,以后能好好待她,就够了。
望着天花板发了一阵呆,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站在我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泛着热气的姜汤,往我眼前探了探,示意我喝掉。
我吃力地坐起身,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因为以一个姿势躺的时间久了骨头嘎嘣嘎嘣的响声。扶了扶腰,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碗。
“谢谢”。趁温热地喝了一口,全身暖和了许多。倒是突然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尴尬,反而让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照顾我,我坐在床上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接受着嗟来之食。
正了正色,想要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接着问道,“你是赵阿姨的孙女吧,几岁了啊?”
小姑娘只是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无辜地看着我,两个羊角辫一甩一甩的好几次都抽打到自己的脸。
看小姑娘不说话,本来就不擅与小孩交流的我词穷了,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下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连一个小姑娘都应付不来。
这时美乔姐从门外走进来,从背后抓了抓小姑娘的双肩。小姑娘回过头看着她,她随即做了一串手语后小姑娘便兴高采烈地蹦出门。让我完全傻在了那儿。
美乔姐看出了我的无措,坐在床边无所谓地说:“天生的,也说不清原因,他爸联系了好多家医院,都说没用,反正也习惯了。”
刚对小姑娘词穷,现在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她,只能端着碗看着姜片漂浮在汤上,眼神随着它飘忽不定。可觉得必须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才挤出一句跌价的话:“她叫什么?”
“小沫,徐小沫。”
“茉莉的茉吗?”
“不是,泡沫的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