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阿灿住在这里,鬼使神差得想到这里来看看。
可能是先前最困难的时候,在身边陪着她的人是阿灿,现在苗英离开人世,章天琳心里很难受,不知道找谁,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阿灿。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曾楚先一步发现章天琳,很嫌弃得说,“你是不是又想出来害人了。”
阿灿捏了捏曾楚的手臂,“你先进去。”
曾楚想说什么,看到阿灿的神情,又咽回去。
东西也不提,直接甩手进去。
进是进去了,人就站在里面,抱着双臂,大眼睛瞪着他们:我在这里盯着,你们注意点。
“有事?”
阿灿
因为章天琳一直不开口,阿灿不可能一直等着。
说话的时候,那种疏离的语气,让章天琳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来这里是把绑架的真相说给阿灿听得,是想要告诉阿灿,那件事不是她做的,是已经过世的苗英做的。
死了的人不用顾忌,毕竟活着的人才更重要,章天琳知道自己跟阿灿不可能,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心。
可是话题刚开了一个头,就被阿灿给打断。
“你不用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既然开始了新的生活就不要再回头看。”
阿灿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过去的事情是什么样子,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章天琳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最后一点幻想,都被击碎得干干净净。
“过去了?就过去了?那个时候你对我那么好,如果不是你,我都不可能活着回来。你用生命保护我,你跟我说过去了?怎么可能过得去?你不可能对谁都这样吧?阿灿,你是还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当时我也没有办法。我妈妈做错事,我只能够替她承担。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不是吗?”
“是,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父母,但是可以选择做什么,不做什么。我救你是我道德的选择,给你造成误解,那真是不好意思。”
啪。
章天琳一巴掌甩到阿灿的脸上。
阿灿只是略偏了头,神情越发淡漠。
而动手的人,却更像是被打的那一个,整个人都仿佛要碎了一样。
“你干什么?你打人?你这个碧池,疯婆子,居然跑到这里来打人?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啊,别人不喜欢你,你就要打人。你是觉得阿灿好欺负吗?当初你死皮赖脸追着孟祁然的时候,你也这么嚣张的?”
曾楚气得跳脚,一阵风似的冲出来,一巴掌抽在章天琳的脸上,又快又猛。小丫头本来从小打架打到大,身手什么的都很利索。
人看着小小一个,但力气很大。
章天琳被打得站不住脚,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是是不是傻啊,站在这里让她打。走,别跟她废话了。”
曾楚把阿灿给拽走了。
他没有回头看章天琳一眼。
就这样吧,事情到这里结束。
不过阿灿其实说了假话。
比如他说救章天琳是道德的选择,但其实不完全是这样。
有一些其他的因素。
但跟感情绝对无关。
孟祁然回到家,发现家里没有亮灯。
时雨不可能这么早睡吧?
孟祁然拨打时雨的电话,并没有人接。
他从车上下来,准备去房子里面看看情况,脚下步子顿住,看到了时雨的车子,停在树下面的阴影里,那个位置有些刁钻,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忽略。
既然车子在这里,时雨应该在家。
孟祁然绕着车头走一圈,大概是有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吧,果然叫他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人。
开车回到家后迟迟不下车的人,要么是太累,要么就是心里有事。
“时时。”
孟祁然轻轻地在车窗上敲了两下。
过了三秒钟,车窗降下来,时雨有些茫然,“你回来了?”
孟祁然拉开车门,示意时雨下车。
“今天是不是事情太多,有点累?”
孟祁然拥着时雨往屋子里面走去。
进屋之后,他去厨房给时雨倒了一杯热水。
时雨坐在沙发上,捧着热水,也不喝,就盯着那杯水看。
孟祁然估计是有心事。
“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还是工作上不顺?宝宝,你都可以跟我好好聊聊。”
孟祁然坐到时雨的身边,将她抱到怀里。
时雨靠在他怀里,乖巧又依赖。
想了想,缓缓将今天跟郑度打电话的内容一一都说给孟祁然听。
“先不说江家的事情,我现在意识到一个问题,郑度那么恨江家,他很有可能是在利用我。现在以前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办法调查清楚,所以到底是什么样子还不是由着他去说。让所有人都去恨江家,不就可以帮到他搬倒江家?对,肯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说那种话,他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时雨在孟祁然的怀里絮絮念叨着。
与其说是,在分析这件事,不如说是她在进行自我催眠,反反复复说服自己。
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性。
那样太绝望了。
江家不肯认时念和时雨是一回事,可是出手去害时念,利用时念,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那就不是冷漠那么简单,完全就是恶毒,全无人性。
刀子还没有落到身上,就已经被匕首的锋利伤到。
好冷。
那种冷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时雨往孟祁然的怀里钻,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孟祁然将时雨抱得更紧,亲吻在她的眉心,“宝宝,你的分析有道理。现在事情还没有彻底水落石出。郑度自己拿不出来证据,他要是有的话,早就拿出来了。沈万事出事的时候,他应该年纪很小。他背后肯定还有人。以他一个人的能力躲起来,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露,一定是有帮手。”
时雨点头。
想了想,她又说,“我今天没忍住跟他吵一架。我应该控制住情绪的。”
“这件事你没做错。你的反应是每个正常人该有的。”
郑度也好,时雨也好,都是上一辈恩怨的受害者。
背负着不该有的重担,他们从试探到伤害,都是必然的,这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孟祁然知道,时雨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姑娘。
江家是不爱她,可是也不代表说,她要将江家否定得一塌糊涂。可能郑度就是希望时雨能够附和他,但谁知道没有。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能保持初心才是真的勇士。
郑度说到底还是太年轻,本来想掌控时雨,结果失败。
时雨把心里的郁闷说完,在孟祁然的哄劝下,勉强吃了点东西,早早去睡觉。
孟祁然却没有睡意。
点了一根烟,站在阳台上。大雪之后,融雪天是最冷的时候。
烟草和寒气一起进入肺部,让人清醒。
耳边,蓦然响起老爷子的警告。
这件事继续往下查,得到真相,却绝对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时雨不能接受的思路,孟祁然是旁观者,却可以顺着继续想。
就像是站在雪地里抽烟这样,得到的东西跟失去的温度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