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时雨这儿问出来,是十分正常的。
如此情况之下,尴尬还有些心有余悸,车厢又太过于安静,孟祁然身上的气场森冷无比,时雨能感觉到,他是在生气。
但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在生气什么。
他刚刚还是帮了自己,是一个大忙!
否则今天晚上,自己再有三头六臂的,肯定也会吃点苦头的。
没有发生过的事,她不想再去猜测,身边的“救命恩人”也不吩咐司机开车,她就这么干巴巴坐着,张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来了?
这可五个字,再带了一点疑惑的口吻,传到了孟祁然的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以,其实她希望出现在这里救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江牧铮?
孟祁然这辈子,从含着金汤匙出生,到现在,哪怕不算是顺风顺水的三十年,但也绝对没有过,被一个女人嫌弃拒绝过。
而且还是一个,比自己小了有十岁的小丫头。
他一时心绪难平,竟是有些无法形容这一刻,从怅然若失,到挫败的感觉,到底是应该如何发泄出来。
“怎么,你是希望另有他人?”
其实良好的教养,不可能让孟祁然做出多出格的事,可胸口那团憋着的怒火,却恨不得将所有的理智和修养都焚烧殆尽。
他语气冷冷的,甚至还带了几分嘲讽,“既然是这样,还需要我出面帮你解决?秦小姐不是最擅长利用别人?这种时候,何必还硬撑着?”
时雨,“………”
不好意思,她好像真的有些不太理解,这男人在莫名其妙说什么?
她本来胃部绞痛,刚刚医院要给她输液的,结果出了那样的事,这一晚上,当她很享受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在医院顶多就是觉得有些心酸。
之后是惊心动魄,当然还有担心害怕。
可这会儿,她竟是翻滚着无数的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这么凶做什么?我,我又没有让你来帮我…”声音哽咽含着哭腔,好不委屈。
这话一出口,时雨自己就先后悔了。
是人家好心帮自己的,她这样说话的口气,就跟恃宠而骄的人有什么区别?
恃宠而骄四个字,更是让时雨觉得,自己凭什么?
这是矫情。
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面对绑架,她似乎都不会轻易掉眼泪,这会儿却是喉头发涩,眼眶酸胀,心里叫着不妙,可怎么都忍不住。
像一晚上绷紧了的那根弦,被孟祁然就这么轻轻一吹,彻底断了。
然后凶猛而出的,都是委屈的情绪,恨不得将人给吞并了。
她有些难以自持,心里一个劲告诉自己,不要掉眼泪,不能在找个男人面前一直掉眼泪,但身体就跟自己唱反调,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长长的睫毛都被泪水给浸湿了,视线也是一片迷蒙。
孟祁然楞了一下。
他刚刚很凶?
她哭了。
他完全没料到会这样,别说是女人哭了,其实就算只是女的,都很少会坐在孟祁然的车子里,他对她有多特殊,他都不需要去承认,常年在孟祁然身边的人都是有所感觉的。
包括现在,前面还没有得到吩咐要开车的司机。
小丫头有些狼狈被孟先生拉着上了车子,孟先生也不吩咐开车,还没开口说什么,小丫头就先委屈上了,老实巴交的司机想了想,很快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哪句话让你觉得我在凶你?”孟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小姑娘,她哭得这样凄惨,好像刚刚欺负她的那些人都是自己安排的,他一时心里就是千头万绪的,再想想这几天,她可能都是和江牧铮在一起,想到那天自己对她说的话。
孟祁然就觉得,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他现在就是。
“别哭了。”半响,他还是叹息了一声,伸手想要去擦她的眼泪。
时雨感觉到脸颊被指腹轻轻摩挲着,浑身一阵颤栗。
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孟祁然只觉得头脑发胀。
这丫头在别人面前可以冷漠,可以大胆,有很多的情绪很多面,可她好像也就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小孩子的脾性,和不知所措的表情。
只是他很快又想到,是否在江牧铮面前,她也是如此?
他觉得,他真是该死的要疯了。
不由分说,伸手一把将人给拥入怀里,他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好了,别哭了,我没凶你,只是你好像不太愿意来的人是我。”
“有困难的时候,为什么不找我?”男人抓着她的手,压在了胸口的位置:“知道不知道你这样,我会担心?我孟祁然的名字很好用,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现在还知道矜持了?”
“你……”
时雨挣扎了两下,不过力道是软绵绵的,刚刚哭过,嗓音都是沙哑的,听上去却完全就是娇嗔的味道,“你放开我,我干嘛总利用你?我,我也想靠自己……”
“那你首先就应该学会保护好自己,而不是毫无章法,横冲直撞,今天幸亏是我早点过来了,有很多事,我就算是可以帮你讨回公道,但也及不上你的一个万一。”
他好像从来也没有这样,和自己说过话。
是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是真的有些后怕,如果自己晚了一步,她有可能会受到伤害。
时雨心里迷茫,孟祁然…对她好像是有点好得过分?
“你为什么……”时雨也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尤其是这种时候,气氛的烘托之下,让她忍不住问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好像,特别关心我?为什么……”
“不是好像。”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你的感觉是对的。”
时雨,“………”
“至于为什么,这么聪明的姑娘,都想不明白?”
孟祁然挑起眉头,“我知道你还小,心思不定,我不会勉强你,我有的是信心,不管对方是谁,你最后还是会选我。你想知道为什么,想清楚了来找我,想要我的答案,你也得给我答案。”
……
时雨有些云里雾里。
选择?她为什么要选择?
还有,什么自信的……有些话,她好像不是很能理解到。
但因为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孟祁然送她回家的路上,她也没再多说什么,没有输液,回到家就赶紧找了点胃药吃了点,睡下去的时候,脑海里还迷迷糊糊的,总有那个男人的声音。
她在休息。
男人当时就已是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城市的另一边。
会所包厢里,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个叫张总的中年男人,正惴惴不安坐在沙发上,一见到孟祁然,大概是明白了什么,脸色更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