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准顿了顿,一边抓着拓跋珍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一边从楚临风的怀里坐了起来,“让人去和步灵通传一声。”在这公主府,拓跋珍的话显然要比自己好使许多,再加之两人的关系,步准也没有同拓跋珍见外。
顾及到步灵这么些天,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出来过,眼下听到步准这么提议,拓跋珍自然也是欣然应下,甚至都没有着侍女去传唤,反而是自己率先一步松开了步准的手,往一边挪了两步,“我去叫他!”说着,她便身姿轻快的出了前厅。
步准看着拓跋珍的背影,想到自己一开始的打算,无奈的叹了一声。
“想什么?”楚临风站起身,站到步准身后时,听到的,便知她这一声长叹,眼下左右无事,他却也不知道步准因何而愁绪满怀。
“珍珍性子好,上次离开北辽时我便想着,兴许能让她与步灵能成就一段姻缘,可这俩人,似乎对此都不上心。”
楚临风在步准的肩头宽慰的拍了两记,“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缘法,急不得。”
……
当步准等人已经在酒席上落座,步灵和拓跋珍二人这才堪堪赶到。大抵是刚刚走了那么一段路,使得步灵这会儿的气色,比刚刚所见时要好上不少。
拓跋珍没有那些个弯弯肠子,看着哪儿有位置自是不管不顾的一举坐了下去,这会儿便只留步灵一人站在位置外没有动作,步准顿了顿,刚想招手让步灵择个地儿坐下,却不想坐在她身边的楚临风却率先冲着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在我这边添个座吧。”
不消说步准,就是一旁的拓跋濬等人都跟着怔了怔,而姚程更是警惕地握紧了一番自个儿手里的筷子,随时准备反身逃跑,姚程可生怕一会儿两人打起来,她们几个也跟着一道遭殃。
出乎众人的意料,在楚临风的话音落下后,一旁的步灵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冲他抿唇点了点头,然后几步往楚临风身边挪了过去,并在新添的位置之上坐下。场面有一瞬的僵持,自楚临风和步灵的周边,像是无形的开了一页屏障,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但楚临风似乎并没有这种觉悟,他将步灵面前的酒杯取走,“伤势未曾大好,便不要饮酒,免得让你师姐担忧。”
“好。”步灵应了一声,然后从一旁要来了一碗清茶放在了自个儿的面前,可真是好不乖觉,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了那一件事情,还真要以为,之前企图分裂大弘疆土的,并非是他步灵呢!
可只有步灵和楚临风心里明白,两人之所以这般,为得也不过就是楚临风刚刚那一句‘免得让步准担忧’罢了,这两头步灵和楚临风算是打过了招呼,之后步灵自然也少不得和另外几个寒暄几句,大家伙都是些健谈的人,没一会儿场子便热了开来。
觥筹交错间,步准蹙在一起的眉终于舒展了开来,连带着都敞怀喝了不少,眼见着她脸颊飞上了两朵红云,楚临风这才先和众人请托,先把步准背回她的厢房。好一阵收拾,直到步准好好的躺在了锦被内,楚临风才跟着长吁了一口气,这丫头可真是晓得怎么折磨人!
看着步准的睡颜,楚临风这口气才叹出,心里便又升了一份柔软,刚欲俯身在步准的额心落下一吻,但他及时的顿住,因为他听到外间传来的脚步声,楚临风怔了怔,然后替步准捻好了被角,起身走出了厢房。
如他所料,庭院内站着的,确实是步灵无疑。
楚临风双手负在身后,“来找我?”
步灵点头,“那件事我总归是欠你一个道歉,我知我师姐定然没少为我辩驳,但错便是错,我自不愿躲在她身后,不承下这责任。”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在楚临风面前站定,“在江华放出庞术,是乃一错,在淮安王府包庇庞术,是乃二错,在崀山放纵庞术,是乃三错;这一声道歉,还请承下——”说着,步灵规矩的抱拳,朝着楚临风躬身弯去。
楚临风抿唇,看着低了自己半个头的步灵,他瞬时又想起了步准曾与他说过的那些往事,良久之后他出手将步灵搀了起来,“道歉我承下,但我大弘千百将士因你莽撞而丧命,恕我无法原谅。”
“我知。”不是所有的道歉都需要一个回应,他之所以会来这一趟,也并非是为了要得到楚临风的一个谅解,不过就是在学着,和自己的过去做出和解,这一声亏欠说出,他自个儿的心里,也能好受不少,“好好照顾她。”落在最后,步灵便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话。
“自然。”
步灵没有再说话,从楚临风身上挪开了目光,他转而目光深深的看向了楚临风身后的厢房,默了片刻,他转身便欲提步离开,可这步子还没迈动一步,去被后头的楚临风给叫了下来,“你应该与她做个告别。”看步灵这个架势,楚临风不难猜出,他预备启程离开。
“无妨,日后自然还会相见的。”
楚临风没有再劝,他看了一眼步灵的身影,最后仍旧还是对他说了一句,“保重。”
目送着步灵的离开,楚临风再回到厢房时,见步准正坐在床榻之上,看着她这会儿脸上的表情,楚临风自是明白这人已经醒了良久,“你若现在去找他,兴许还能和他说道一声再见。”
步准摇了摇头,“由他去吧。”步灵既然是有意避开了自己,她又何苦再冲到他的面前,总归是应了他那一句话,日后自然还是会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