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堪堪在道路上等了一炷香的时辰,就是步准也难免有些焦急,更不要说一点就燃的拓跋珍,她愤愤的掀着车帘看向外头的长队,“瞧瞧她整出的幺蛾子,不过就是个寡妇,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步准怔了怔,“你是……”
“哈!什么寡妇?我怎的从来没有听过?”还不待步准开口,另一边的秦沃便已经兴致勃勃的和拓跋珍搭上了话,显然,这消息极对他的胃口。
拓跋珍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亢奋的神情,她有些狐疑,“你不是个巫师?”言下之意就是,你既然身为巫师,我现在在诋毁你的圣女,你应该对我报之以愤恨,而不是用如此兴奋的语气,向我打探消息。
秦沃摆了摆手,“我是我,她是他,不妨碍不妨碍。”
大抵是秦沃这句话取悦了拓跋珍,她便像是找到了道友一般,在他的肩上赞许的拍了两下,然后两人还是凑到一处“窃窃私语”了起来。
为什么要给窃窃私语打个引号,因为那是他们自以为的,至少步准听得是个一清二楚。
“这凤名还没进入圣殿的时候,已经嫁了人!”
秦沃低呼,“天!说好的纯白无垢,冰清玉洁呢?”
“你懂什么!”拓跋珍拍了拍他的肩,“你们知道的,自然都是她想让你们知道,我且跟你说,这女人手段可高明着哩!”
步准抽了抽嘴角,果真八卦不分国界不分时间不分年龄,她眼睁睁的看着拓跋珍和秦沃从形同陌路,到八卦之友,不过短短的一盏茶功夫,两人的亲密度呈直线上升,待拓跋珍说完圣女凤名的前半生后,两人俨然已经成为了生死之交。
秦沃惊叹,“看不出,那女人表面上冷冷清清,私底下可还有两幅面孔。”
他这句话对凤名的经历做了高度的总结,步准暗自腹诽,这俩孩子只看到了凤名如何从一个丧夫的寡妇,一路攀附进入了圣殿,更甚至一举拿下圣殿的至高宝座,可是他们却忽略了,凤名如何将一个籍籍无名的圣殿,在三年的时间里打造成了北辽的名片。
步准瞥过站在外面不辞寒风敬香祷告的百姓,眼底深色更浓,这宛若洗脑的宗教信仰,在短时间的席卷了整个北辽,凤名的手段之高明,恐远远不是他们所能想象。
“既然不信,那那日为何还要找我算卦?”步准见缝插针,对坐在一边的拓跋珍问道。
拓跋珍怔了怔,没想到步准竟然将他们的话都听了个完全(声音那么大,聋子才听不见),她撇了撇嘴,“信巫蛊是北辽的传统,我质疑的并非传统巫蛊之术,而是被神魔化的圣殿。”她看向步准,“我听过你的传闻,虽不知有多少掺水的成份,但却是我头一次听到他们拿别人的名字和凤名放在一处,我只要一想到凤名知道这事时,心里的不痛快,我就开怀,正巧遇上,我便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步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被拓跋珍感到好奇的荣幸。
倒是一旁的秦沃有些沾沾自喜,“我师父当然要比那女人强上百倍!我且与你说……”然后秦沃便自发的交换起了步准在后水村的经历。
在两人的喋喋不休中,马车终于再起滚动,两人也适时的收起了话题。
拓跋珍借着手边的车窗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致,刚刚才排过的长队,此刻那道上显得有些狼藉,那些百姓手里大多都拿着“供品”,因此两边散落着不少的外包。
拓跋珍的目光一顿,她瞧见了一浑身邋遢的小女孩蹲身伏在一边,瞧那模样大抵是乞讨的人,想到这儿,她不由的有些嘲讽,那些人宁愿去供一座没有魂灵的雕像,也不愿意稍稍怜惜一下身边活生生的人。
“卫祝。”她冲外头低低喊了一声。
在步准和秦沃的不解中,那个一直跟在拓跋珍身边的男人,便驾马走到了她的身边,“小姐。”
“丢些银两给那女孩。”拓跋珍指了指道路那边。
卫祝领了意,点了点头然后驱马往那头走去。
步准靠在车壁上,笑着看了一眼拓跋珍,这小姑娘除了性子骄躁些,倒是处处都对着她的胃口,而那头放甩下帘子转头的拓跋珍,正巧遇上了步准这充满兴味的目光,她怔了怔,然后躲闪的别开了眼,“这女人不会真的看上自己了吧!”拓跋珍心里暗暗的想道。
“嘶——”突然的疼痛让拓跋珍从自己的想法中抽身,因为马车急停而产生的惯性,让拓跋珍撞上了一旁的车壁,她捂着脑袋,“这又是怎得了?”
“此树我栽,此山我开,若想通此路,留下买路财——”
步准抽了抽嘴角,所以现在的山匪说话都这么没有创意的吗?
相比较步准的关注点,显然拓跋珍等人更为靠谱一些,拓跋珍透过车帘看向外头,眼下一行车架已经到了野郊,四下除了站在他们对列的数名彪形大汉后,再无旁人,拓跋珍有些担忧的瞥了一眼卫祝,毕竟这儿只有他一个会武的。
卫祝显然也很有这个自觉,他驾着马当先一步走到了楚临风身前,看向面前的数十人,“钱财给你无妨,但拿了东西——”
那为首的大汉,脸上横了一块可怖的刀疤,他一手不断划着下巴,“我刚刚可是透过车窗看着了,那里头可坐了好几个美娇娘呢!”说来也巧,这群山匪原本想趁着百姓祷告出行的机会,浑水摸鱼一笔,但是却没能想到撞见了一条肥鱼——埋伏在一旁的山匪们正巧看到了拓跋珍对卫祝的吩咐,眼见着他们出手如此大方,这些山匪自然就放弃了那群百姓。
跟了一路,差不多摸清了这行同行的人,左右看都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巫师,因此他们兴奋愈盛,眼下好不容易见车行进到了这么个偏僻之地,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卫祝蹙眉,如果这些人要得是钱那还好说,可他们竟然还肖像着人,那自然没得商量,他将悬挂在腰间的佩剑抽出,然后护在了楚临风的面前,“一会儿我牵制住他们,你带着他们赶紧跑!”
楚临风皱了皱眉,大抵这是他人生中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