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准。”楚临风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紧张,他这一声步准唤出来的时候,声音都不可自制的带上了几分轻颤。
步准轻阖上了眸子,“你这个时候应该在陪着高芙。”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恙,可那两道清泪却已率先一步夺眶而出,出卖了她心底的情绪。
楚临风没有接话,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跟步准说,自己不过就是被青竹邀过来看一场所谓的‘好戏’,结果他一到这儿,看到的只是她步准心神俱裂要向山崖边扑去的模样。
“你不信我,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
“步准……”楚临风百口莫辩,青竹是他手下的人,眼下他竟没有资格去推卸这个责任。
楚临风话里的吞吐步准又怎会感觉不到,她轻笑了一声,然后猛地挣开了楚临风,歇斯里地的暴喝,“可她是我的娘啊,她担心我被你那暗卫误伤,因此宁愿自戕也要护住我的亲娘!”这一刻,她心底的悲痛不再掩饰,全然展露在外,而也因此,楚临风陡然没了再上前一步的勇气。
步准最终还是转过了头,她那猩红的眸子紧紧的锁住了楚临风,一眼好似万年,步准牵了牵嘴角,“我们算了吧。”大抵只有步准知道,这一刻她痛得不止是心,还有眼下被指尖深深陷进的掌心。她没有再看站在一旁的那几个人,目不斜视的从楚临风的身边越过。
“你要去哪。”楚临风的声音有些喑哑,他紧紧的锁住步准留给他的背影,声音轻颤,他甚至不敢去回想刚刚步准所说那句话里头的深意。
步准脚步不顿,上前牵住楚临风的马驾——且不说这马优于其余几匹,就是它鞍边悬挂的佩剑也可以护得她接下来的一路,“这重要吗?”话音落下啊,步准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她昂起了头,面上模样虽狼狈得很,但这并妨碍她说话时的狠厉。
步准的目光射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字字咬牙,“这条命我总归会向你讨回来。”那道目光宛若实质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胸膛,那黑衣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就在步准预备狠夹马肚离开之际,楚临风飞身挡在了她的面前,“你也应当明白,我不会放任你这么离开。”
步准讥讽的看着他,“怎么,你也想玩总裁契约那一套?”
虽说楚临风听不懂步准话里所说的意思,但是并不妨碍他表达自己所想,“京城局势并不太平,除了淮安王府,你没有地方好去。”
“你拦不住我。”
楚临风丝毫不管步准眼中的坚定,他上前扣住了步准手中的缰绳,“除非我死,不然今日你哪里也去不得。”
步准怒极,“你以为我不敢?”
“你可以试——”楚临风的话顿在了当口,因为步准募地抽剑往楚临风的胸口抵去,“你拦不住我。”步准再一次加重了语气。
楚临风低头看着横在他们之间的长剑,募地牵出了苦笑,“我从没有想过,你我也有一日会刀剑相向。”说着,他不退反进的往前走了一步,眼见着那剑便要没入他的胸口,步准下意识的一退,而这一退还是让楚临风眼底浮过一抹光亮,“可是你舍不得。”楚临风看着步准斩钉截铁地说道。
步准死死的盯着楚临风,就在楚临风以为她将妥协之际,步准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我狠起来,能远远超过你的预计!”说着,步准手臂用力将这一剑送入了楚临风的胸膛。
在一众的低呼声中,楚临风也跟着错愕的垂下了眸子,眼见着胸口沁出大片血红,他眼底终于染上了一片灰败。
步准别过了目光,猛地将剑抽了回来,她甚至吝啬于再给楚临风一个目光,而后狠夹马肚,从楚临风身边略过,目的明确的往山下奔去。步准急于离开并不为别的,对于王氏,她总归是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随着步准的马蹄远去,这一地便陷入了死寂。
楚临风像是被抽走了魂灵一般站在原地,任凭鲜血流淌,可他看着步准离开的方向没有办法动作。
青衣眉目紧锁的站在楚临风的身后,大抵这多年来,他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一时竟不知道宽慰的话要从何讲起,他垂下了眸子,遮住了里头星星点点的纷杂情绪。
“噗通——”一声,在谁也没有率先出声的情况之下,青竹猛地跪在了楚临风面前,“属下听凭处置。”
“处置?”楚临风总算收回了一点神,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后,嘴角募地现出一抹冷笑,“那你就能赔我一个步准?”
青竹背脊挺立,“属下从未有伤害王氏之意。”
“然我曾不止一次的告诫你,不要动王氏,你又把我的话当成了什么?”楚临风转过身,在几处止血的穴位轻点,而后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青竹,“王氏有没有问题,我比你更清楚,你拿她当诱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被她反咬一口?”
青竹顿了顿,显然楚临风所说的一切他都不曾考虑在内。
“王妃与她初初相认,眼下正是情浓之时,有些事我需要给王妃一些时间自己想明白,但是你呢,因为你的故作聪明,搅了我全盘的部署!”楚临风抽出了青竹的佩剑,抵在了他的喉处,“你该庆幸今日跌下去的是王氏,若是……”楚临风将剩下的话吞了下去,像步准遭遇不测的话他就是连说也说不出口,更遑论是面对。
“你以为在我身边呆了两年,便有了运筹帷幄之能?”楚临风讥讽一笑,“可在我看来,你所做的一切甚至还比不得那群后院里的女人!”
青竹募地失了力气,他瘫软在地上目光恍惚。
“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楚临风将手里的剑往青竹脖颈处划了一刀,并不致命,“我只是想让你体悟体悟,我眼下的钝痛。”话落,楚临风丢下了手里的剑柄。
脖颈处传来的痛感并不至于让青竹不堪忍受,但却能持续地警醒着自己这次行动的莽撞,楚临风没有再看青竹,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他转身上马,然后往步准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不管她眼下如何恨他,他必须要把步准放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