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术离开了,随着暗室重回了黑暗,步准的心也跟着跌落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渊,她将手紧紧按在自己的小腹处,这里已经有了她和楚临风的孩子,可是他来的那么不是时候,步准紧紧将头抵在了墙壁之上,将虎符送到庞术手上,无异是将楚临风置于更危险的境地,可若是不从,她又要如何护住自己的孩子。
这大抵是步准穿越至今,最为绝望的一个时刻,她发现,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抉择,这对于她的后半生而言,都将会是一条迈不过去的坎。
相较于步准的纠结,楚临风的处境显然要好上不少,毕竟除了那胸口被步准留下的伤,以及心底的那一抹悲恸之外,他并不需要面对如此难题。
“人找到了吗?”楚临风倚靠在床头,对正为自己做着包扎的青衣问道。
青衣手下动作不停,利落的在楚临风袒露的胸口上涂抹着伤药,“有消息会告诉你的。”他的目光灼灼的落在楚临风的伤口,虽不深,但照旧激起了青衣对步准的恼怒,青衣想:若换做是他,无论发生了何事,他也绝不忍心伤楚临风一厘!
“让人去高家探探风声。”
青衣以白布将楚临风的伤口细细包裹,顺带拢好了他摊开的衣襟,“你更应该关心面前的这场硬战。”
楚临风明白,他应该将落在步准身上的心神全部收回,而后专注的投放于和高家的胶着之上,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光理智能够操纵的,他垂下了眸子,“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青衣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楚临风,再转首瞥了一眼外头呼啸的寒风,“青竹还站在外面。”
“随他去吧。”
青衣看得出来楚临风眼下纷杂的情绪,尽管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最后只能长叹了一声离开了楚临风的房间。
外头的青竹一瞧见青衣便立即迎了上来,“王爷他还好吗?”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冷静,青竹也将这一日所发生的种种理清,且不说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王氏反将了一军,单单就是楚临风眼下的状态,这都让他难辞其咎。
青衣摇头,看向他的目光透着一二缕失望,“我很后悔当日听信了你的说辞。”
青竹垂下了头,“等找到王妃,我定然亲自向她解释认错。”王氏不惜以性命来离间步准和楚临风,那想必有些事情并非如他料想一样。
“你最好祈求她并没有遭遇不测!”青衣甩了甩自己的衣摆,大步越过了他。
青竹匆忙转身,他看向青衣,“你要去哪里?”
“找她!”
青竹二话不说跟在了青衣后头。
依照他们一开始的情报,和王氏有所牵连的是太后,于是他们便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了高家,投向了高岐山,就这般,他们在寻找步准下落的时候,便忽略了庞术的府邸,因此也错过了将一切损失及时扼杀在摇篮中的机会。
就在暗卫紧锣密鼓的寻人中,本该陷于风暴中心的御史府却是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安静,从步准处离开的庞术,直直去到了王氏的厢房,在昏暗的灯光下,王氏紧紧的靠坐在床头,她身上各处均有一二道狼狈的伤,但状态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庞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王氏看向他,弯起了眉眼,“托你的福。”
“做得不错。”庞术赞许的夸赞了一句,然后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倒没承想你能下得去这个手。”
那日步准陡然问起王氏高家的事情后,王氏便起了怀疑,唯恐步准起了疑心便让庞术安排几个好手暗中保护着自己,没想到这一份未雨绸缪真的起了作用,这一日青竹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庭院,在王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她敲晕带走,那些护卫本想救人,但是看到青竹接下来的行动生了犹豫,在跟了一路后,他们终于明白了青竹的企图。
趁着青竹去接步准之际,这些护卫替关在木屋的王氏解了穴道,并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通通告知,亏得王氏那精于算计的脑子,接下来计划的形成堪称一蹴而就,而事情发展到了最后,也一一如了王氏的愿。
“我能伤她一次,便能伤她第二次。”说到这王氏撇了撇自己的嘴角,“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命这么硬,喂她吃下那老鼠药,非但没让她置于死地,竟还做上了淮安王府的王妃。”数个月前,王氏和一鳏夫看对了眼,但却碍于步准这个拖油瓶让他们的关系僵持了起来,于是王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药毒死了她,本以为日后可以落得个清净,没想到几个月后再听到步准的消息已是物是人非。
王氏从自己的回忆中抽身,而后看向庞术,径直问出了心中所想,“庞先生应该没有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吧?”
“那是自然。”庞术想着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个檀木盒子,“这便是你要的地契。”说着,他将那黑色盒子往王氏的身上丢去。
王氏接了个满怀,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怀中的檀木,在确认无误后终是舒了一口气,“庞先生果真是个守信之人。”
庞术牵了牵嘴角,“各取所需罢了。”话落,庞术顿了顿,“只是希望夫人以后不要再踏入京城一步。”
“庞先生多虑,这京城没我留恋的东西,我自是不会回来。”
庞术见此拍了拍自己的下摆,然后从笑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