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下,步准就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甩下一个掌印,这养的都是什么职业病?
但索性,这引起了围在一处人群的注意,他们转首看向来人,看清是步准后,都妥当的行了个礼,当然,眼下的步准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她的目光已全然落在了床榻,那两鬓斑白的妇人身上。
步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有何动作,倒是那妇人率先朝她颤颤巍巍的张开了怀抱,“我的儿啊。”
近乎本能的,步准逐步往那妇人身边挪去,但当她站在床边,步准却停下了动作——再往前一步略显得亲昵,退后一步又显得抵触生疏。
那妇人脸上的表情滞了滞,然后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听你罗姨说,你已经不记得我们了。”这么说着,那妇人伸手揉了揉眼角,“无妨,无妨,我的儿如今过得这么好,我也开心。”
步准有些生涩的在那床榻上坐了下来,“我……”刚开了口,步准又垂下了头,她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那妇人不管步准的拘谨,她颇不赞同的看了步准一夜,“外头的天这么冷,怎就穿了这么一点?”说着,她挪着身子到了步准的一边,将盖在身上的锦被提到了步准的肩头,“这孩子,可冻坏了吧!”
步准摇了摇头,“还好。”人生二十来年头一次尝到了亲人的嘘寒问暖,说起来,她眼下心里的滋味可复杂的很。
那妇人见此横了步准一眼,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起来,良久后,她颇为自得一笑,这一笑倒是给她那张憔悴的小脸,带去了不少的生机,“我的儿长大了,如今出落的越发水灵!”
步准倒还没有说一声,一旁的罗姨便率先哎哟了起来,她嗔怪的瞧了那妇人一眼,“王姐,你就不要再夸了,你这命呀,早就让我给嫉妒坏了!”
步准暗暗把那‘王’字在心里书写了几遍,然后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她低垂着头,“您好好休息,我得空了再来看你。”步准才不会承认她这是在躲避,落下这句话后,便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那妇人见此脸色瞬时难看了起来,倒是一旁的罗姨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这才不过第一面,你要给孩子一点接受的时间。”
且不说里头人的心里反应,单单就是堪称落荒而逃的步准,她的心境就已经足够复杂。楚临风看着如此迅速便退出来的人,他怔了怔,将看起来有些慌乱的步准拉回了自己的怀里,“这是怎么了?”
步准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左右比划了两下,然后直接埋进了楚临风的怀里,“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紧张!”
楚临风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良久,他只是拍了拍步准的肩,“她们的身份我会让暗卫仔细核查,你要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再缓几天。”
“好。”步准忙应下了楚临风的建议。
如此,两人便一齐出了庭院,本以为这一天到这儿便算是落下了帷幕,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晚间,他们还收到了一道自宫里传来的喜讯。
听到消息时,楚临风正和步准坐在一块用膳。
步准听着面前公公的传报,震惊的都忘记把嘴闭在一处,“你说什么?”
那公公再次欠了欠身,“今儿个豫嫔身子不爽,请了太医,这才发现她已有喜二月有余!”
步准怔怔的看向了身边的楚临风,“这算是什么事儿?”
“先下去吧。”楚临风沉沉挥退了那传讯的公公,并遣散了周遭服侍的众人,待整个前厅只剩下他和步准之后,他募地将手中的筷子掷到一边,“真是好手段!”
步准没有说话,等着楚临风的下文。
“皇兄宫里的妃子不多,就有几个潜邸时的妾侍,豫嫔便是其中之一。”
“真的是龙子?”
楚临风冷笑,“怎么可能有如此如此巧合之事!”他捏了捏有些发胀的额角,“如果想要完全获取权利,还有什么比扶植一个傀儡幼帝来得更快?”
听楚临风这么一辨析,步准才惊觉这里头的文章。当今圣上膝下无子,若是突然薨逝,那这皇位自然就顺给了唯一的亲王——楚临风的身上,而眼下多了豫妃这一孩子,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们有了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人,并在之后以辅佐的名义独揽大权,将整个大弘光明正大的纳为己有。
“这孩子不能出生。”并非步准心狠,眼下他们已经处于被动的局面,若是这傀儡帝王降生,他们便可能直接进入一个死局。
楚临风摇了摇头,“你又怎知真的存在这一个孩子?”
步准怔了怔,“什么意思?”
“眼下整个后宫都是高岐山的天下,他说豫妃有喜那便是有喜,谁也不会去触他的的霉头,毕竟这事儿办起来可简单得很,届时只消在十个月后给群众抱上一个男婴即可。”
步准听了楚临风的话,惊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的,任由他们这么胡来?”
楚临风摇了摇头,“你以为太后这么多年在浸淫后宫,那都是吃素的?”
步准闻言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与其一家独大,不如重家下场,彻底搅乱了这一滩的浑水!”楚临风提了提嘴角,“毕竟鹬蚌相争,才更有意思。”
步准了然,“可想让太后重新得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和高岐山之间差的不过就是一个高家的支持,若是能够让高家认清,高岐山远没有太后可靠,那么这天秤自然会再次发生倾斜。”
“你想要离间高家对高岐山的信任!”
楚临风伸手揉了揉步准的发心,“听起来也不像是很难,对吧?”
“呵呵。”步准配合的干笑了两声,明明心里有否定的大难,但却还是冲楚临风比了个拇指,颇为狗腿的说道:“这种事,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