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步准那以工代赈的的计划,原本守卫在王府大半的暗卫,都被她以监看的名头派向了那几个工程的施工地,毕竟这计划眼下只是处于一个刚起步的状态,一切还没有稳定下来,步准担心再出岔子,因此便只能让暗卫在前期多多留意他们的情况,以防之后再出现不测。
基于这样的情况,知秋在准备第二天出行的名单时还特地向管家要了两名护卫,上次的事情知秋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她断然再不会与步准再孤身出入淮安王府。
当第二日的阳光散入暖阁,流芳居的房门便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这些日子步准浅眠的很,因此知秋一走到自个儿的床前,步准便若有所感的睁开了眼睛,待看到站在一旁神采奕奕的知秋,步准恍然想起了今日她们的安排,她捏了捏额角,然后从床上撑坐了起来,“都准备好了?”因着刚刚起来的缘故,步准的嗓音还有些喑哑。
“都好了。”知秋上前将步准从床上搀了下来,“马车都让管家备下了,等王妃收拾妥当我们就出门。”
可以看出知秋今儿个心情却是不错,想到这处步准不由也跟着抿了抿唇,“我很快。”步准的速度却是很快,她不像是那些个黄花大闺女一般,出个门还要如何磨蹭,又是施粉又是云秀罗衫,将头发简单的挽了个髻,步准换上一身白衣,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知秋点了点头,“走罢。”
前前后后也不过就是半盏茶的功夫,知秋笑着上前搀住了步准,而后两人一前一后往王府的前厅走去。
步准看了眼侯在王府门口的几个随行的护卫,也没有多说什么,与他们点了点头后,步准便和知秋一道上了马车。
从淮安王府到那城西的腊梅林总共就半个时辰的路程,步准靠坐在车内,透过一旁的车帘看起了街上的繁荣之景,这会儿陡然想起了叙旧不曾过问的姚记,步准看向一旁的知秋,“姚程还没有从淮安回京?”
“还没有消息,但左右不过就这几日。”一开始姚程说去淮安也不过是考察一番罢了,左不过就三日光景,如今加上一来一回的时间,大抵也就是近两日入京,步准听了知秋的解释心下稍稍安定了些,“这淮安是……”
“是王爷的封地,但王爷鲜少过去。”知秋答道。
随着两人的东拉西扯,马车已经渐渐驶过了京城热闹的街道,周遭的喧嚣声也渐渐安静了不少,可虽说如此,步准也仍旧能听到外头传来的不少马蹄踏踏之声,“这些莫不是都去得是那所谓梅林?”
“可不就是!”知秋放下了手中的车帘,脸上还对步准扬了几分得意,“我可不就是选了个好地方,王妃瞧瞧,这前赴后继的人有多少!”
还不等步准嗔怪出声,行进的马车陡然停了下来,步准怔了怔,“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先下车罢,前头那马陡然脱了僵,这会儿正在路中央发了狂,一会儿别横冲了过来——”外头是车夫担忧的声音。
步准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待看清眼前的情况皱了皱眉,那马受了惊扬起蹄子便在中央打着转,步准也担心它失了狂横冲直撞,与知秋一道从马车下来的同时,步准看向侯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卫,“去搭把手。”看对面那不过就是身无长技的车夫,那压制这受惊马匹的任务自然便落到了王府这些个侍卫身上。
那两个侍卫也知道这个道理,若放任不管还不知这失了狂的马会闹出多大的动静,眼见着步准和知秋已经挪到了安全的地儿,两人相视点头,便一前一后的朝着中央那受惊的马匹冲去——
步准与知秋两人一道,站在了一妇人身边,看那面色着急的看着那马匹,步准猜想她便是那马车的主人,眼下也是被车夫紧忙赶到了这边避难。
步准是爱马之人,因此不想去看那俩侍卫如何制服那匹受惊了的马,她将目光扫向了别处,一开始倒还没感觉,只是这么一看,倒被她从这景致中品出了一丝料峭之美,步准她们的身后原是一汪湖水,如今因气温低寒已然结了冰,岸边这些光秃秃的枝丫大抵是柳树,步准似乎能够想象,若是夏日,此地又将是怎样一副光景。
但冬寒也有冬寒之美,至少眼前这一汪结了冰的湖面,看起来也别有惊心动魄之美。
“王妃在看什么呢?”知秋自然感觉到了步准那惊喜的目光,但顺着她所看的环视了一圈,知秋也没能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来,于是便禁不住出声发问。
步准笑了笑,刚想对知秋指指身后的冰湖,可这动作还不等做出来,步准立即低呼了出声,她看着一那男孩儿竟徒步走上了冰湖!而眼下更让步准胆寒的是,那孩子在冰面上的身子,显得有些颤颤巍巍!
“别动!”步准扬声对那还一路往里走的孩童大喝,这声音瞬时也引起了她身边那妇人的主意,顺着步准惊呼的目光看去,那妇人瞬时低呼出声,“元宝!元宝你怎么去到了那儿!”无疑,这夫人便是那孩子的家属无疑。
那唤作元宝的小孩看到岸边这些些人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挪动步子,就在步准预备招手要他往回走的时候,那男孩的脚下募地出现了一丝龟裂,那冰层破裂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这会儿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眼下气温低寒,若是元宝掉进了冰湖,届时在打捞起来,恐怕会没了性命!那孩子的母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瞬时哭嚎着瘫坐在了地上,“我的元宝!我的元宝啊!”
步准看了一眼站在湖面中央手足无措的孩童,又看了一眼哭倒在岸边的妇人,眼底募地划过了一丝了悟,在沉默后,步准对那妇人摇了摇头,“事后的悔过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没有那么多如果怎么样就好了的家丁,事情既然发生,你能做得便只有向前看——
步准说完这一席话,她伸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大袄,并将之放进了知秋的怀里。
“王妃,你想做什么!”
步准摇了摇头,眼底写满了坚持,“我必须要这么做。”这不仅是为了这个妇人,也是为了她自己,步准将这视为自己的一次自我救赎,她想借此弥补当初未能对自己孩子做下的保护,步准不给知秋反应的机会,决然的踏上冰面,同时迅速的移动至了元宝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