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准那最后几个字,让楚临风的心也不由跟着颤了一颤,而步准说完那一番话,也没有再开口,两人便这般陷入了一阵安静,良久之后,只看楚临风默默与步准十指相扣了起来,然后一声低不可闻的应声从他口中溢出。
明明轻若呢喃,可撞在步准的心口却是一阵酥麻,良久后她垂下了自己的眉眼。
“停灵三日后,我需亲自护送皇兄去皇陵,大抵要在那守上九日,你一人呆在王府可行?”楚临风垂眉望向倚在自己怀中的步准。
步准怔了半晌,而后朝他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依照历朝惯例,皇帝驾崩须在宫内停灵三日,再由亲王护送进入皇陵,因此楚临天这次也没有意外的走了这个流程。
停灵的这三日,整个京城中均挂上了白色番布,国丧期间,各家各户均不能食大鱼饮美酒,三餐为素沐浴祈福,因此这几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哀恸气氛之中。
因为楚临风事先有过交代,所以第二天一早他便起身入了宫,作为亲王,在停灵期间,他需要到场。
楚临风在棺木旁跪坐了整整一日,虽来参拜哀悼的群臣不少,但是楚临风的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这处,想着灵柩里躺着的人,楚临风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那道兄长留给他的选择。
日暮下垂,等楚临风从地上撑坐起来的时候,任凭是他那良好的武学底子,都觉着身体有些吃不消。他抚了抚身上的白色粗麻,起身走出灵堂。
青衣看到楚临风的身影,立即起身迎了上来,“王爷,要备马车吗?”他刚刚一直站在外头,看楚临风那模样也知,今儿个再骑马定然是超出了楚临风的负荷,因此才有了这么一问。
没想到楚临风却是朝他摆了摆手,“我先去一趟慈宁宫。”
青衣怔了怔,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楚临风已经迈出了步子。
其实并不难理解楚临风的用意,很快他便要离京一段时间,但是楚临风可没有忘记昨晚高太后对步准的为难,若是高家欲趁他不在,旧事重提再为难步准,届时恐怕这皇城里也没能保得下她,因此楚临风必须要将这个隐患杜绝,才能安心的离开。
在楚临风思虑间,慈宁宫便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抿了抿唇,然后抬步踏了进去。
还没进得屋,里头便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闹,楚临风眉心一跳,跨入厢房,果然瞧见高太后正环抱着一道明黄的小身子,左右摇晃着。
高太后陡然听到脚步声还有些吃惊,停下动作转头看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楚临风,她挑了挑眉,“怎得想着来我这里?”料到楚临风要与她说事,她将手中的小皇子递到了一旁侍女的手上,“带下去好好照料着。”
侍女应声退下。
“他怎么在你这。”
高太后自然知道楚临风问得是谁,她悠悠的往位子里坐了下来,“我是他的皇祖母,皇子跟在我的膝下有何不妥?”
楚临风蹙眉,看来高太后是担心让豫妃抚养,会壮大李家势力,因此干脆把人接到了慈宁宫,想到这,他不由嘴边溢出了一抹嘲讽,向来讨厌孩子的高太后,如今为了权势,倒也愿意干起这些活计。楚临风并不欲在这个时候跟高太后谈论这件事情,毕竟这不是他来找高太后的主要目的,这么想着他复又往前走了几步,“母后不应当和我好好说说,昨夜那事?”
高太后眉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她便知道楚临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还想着找她意欲何为,结果说到底竟然还是为了一个步准。
说起步准,高太后还有些惋惜,昨夜要不是出了楚临天那档子事,想来步准已经被她顺利除掉。眼下倒好,她还没有先拿步准开罪,这楚临风便已经眼巴巴的找上了门,高太后轻笑了一声,拿过一旁的杯盏,“昨儿个步准亲手将豫妃推下殿阶,王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着她抿了一口杯中热茶,“虽说皇子的命得以保下,可那步准蓄意谋害皇嗣,其罪当诛!”
“这里没有外人,母后何必跟我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您不如大方认了,是您想将步准除之而后快?”
“是又如何?”高太后眼里写满厉色瞪向楚临风,“你以为她当着众人的面,犯下如此大罪,还能有脱身的道理?”
“这事母后就此掀过,自然不会有人再提旧事。”
“哈!”高太后禁不住嗤笑出声,“我凭什么要放过她步准?”
楚临风不为所动,他在高太后的身边坐了下来,“所以我是来与母后做交换的。”
高太后脸上的讥笑顿了顿,看向楚临风的目光里也不由带上了一二抹正色,“怎么说。”
“母后一生均为高家而谋略,是否会觉得一二分不值?”
楚临风轻描淡写的一问,瞬时击中了高太后的内心,若说之前,她的苦心经营只是为了让高炳志成为权倾朝野的一方,保高家百年昌盛,可是自从经历高岐山一事后,高太后心里的那份为家族而生的心瞬时淡了不少,她奋斗了半辈子没成想还是成为了高家的弃子,这让高太后逐渐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连高岐山那个阉人,都存了个要做皇帝的心,难道母后不想?”
高太后的手募地一颤,因此杯盏里头的水也沁了出来,落在她绛红的衣袍上,使得她外袍更深了一个颜色。不堪楚临风那目光的打量,高太后别过了目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楚临风抬了抬唇角,“都说知子莫若母,您应该晓得我对皇位从不持有想法。您虽与高家一体,可母后可曾想过,待大业成后,这登在九五位置的又该是谁?”
“大弘虽没有女帝先例,但是前朝却有迹可循,相比较高炳志,我倒是更愿意站在你身后,助你一臂之力!”